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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緊張的難以成眠。
將手機緊緊握在手裡, 他好幾次想跟裴敘發消息尋求安撫, 卻又按捺住了衝動。
他抿著唇給自己打氣, 不斷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別怕,你可以的, 喬南。
清晨七點,他早早起床, 鄭重地換上了得體的小西裝, 反覆確認過沒有錯漏之後, 便開車前往KM藝術中心。
畫展開幕式於上午九點開始,喬南提前了一個小時到,卻發現現場已經有記者蹲守,他們佩戴著記者證,扛著短炮,看見進來的喬南後也不管是誰認不認識,先懟著臉一頓拍。
喬南低下頭擋著臉匆匆到了展廳後台去找老李。
“外面好多記者。”
老李人逢喜事精神爽,擺擺手道:“這算什麼多,都是小場面。”又叮囑兩個學生:“你們正好練練膽,等會兒有不少老朋友要來,可別怯場丟我的人,我已經把牛都吹出去了。”
他今天穿了身正式的復古格紋西裝,修身剪裁修飾了他微胖的身形,竟頗有幾分君子如玉的溫潤。
喬南恍惚想起他幫老李整理文件時看見過他早年的採訪照片,年輕時的老李五官俊秀,身形瘦削,清雋斯文的外表下,藝術家獨有的桀驁清高藏不住,與如今大相逕庭。
邱然小聲道:“今天的老李怪正經的,搞得我更緊張了。”
喬南其實也有點,但他知道今天有多重要,不管是對老李還是對他們。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仿佛把緊張的情緒也一起排出了體外:“就按之前商量好的來。”
開幕式是老李和大佬們的主場,喬南和邱然這樣的小輩自然沒有露面的機會。但在展廳對遊客開放之後,他們卻要負責講解作品,這是個難得的刷臉和打響知名度的機會。
上午九點,開幕式準時開始。
老李作為畫展主辦人上台致辭,之後是其他幾位畫壇知名、但近些年已經很少再公開露面的大佬輪流致辭。
畫家們性格各異,致辭卻默契統一的簡短,在最後一位致辭結束後,現場明亮的燈光暗下來,中央的巨型屏幕上,一座色彩暗淡的古老苗寨如同畫卷徐徐展開在眾人面前,「歸鄉」二字鐵畫銀鉤,帶著無比深沉的力道寫下遊子心中的情愫。
「歸鄉」——正是這次畫展主題。
隨著暗下來的燈光再度亮起,展廳各處閘口打開,排隊的遊客們檢票入內,在充滿苗族風情的展廳內參觀起來。
喬南的畫被放在三號展區,位置不算顯眼,但也不差。
不少遊客本是隨便逛逛,但見他長得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雖然不知道姓名,但看一眼總不會吃虧。
於是在好奇心的趨勢下,有不少人遊客朝他圍過去。
來看畫展的未必都是懂畫的人,他們對於藝術的欣賞更多是以世俗化的眼光,在喬南介紹作品的過程里,有人會提出一些角度刁鑽的問題,喬南一個個努力地解答,時不時還要滿足遊客提出的合照要求。
他一開始還有些緊張無措,但隨著圍過來的遊客越來越多,他的緊張也逐漸變得麻木。
除了講解自己的作品,他還要負責講解三號展廳內的其他作品,他像一隻忙碌的小蜜蜂,在展廳里飛來飛去,竭力讓每一位遊客理解藏在畫作背後的故事。
「歸鄉」畫展的前期宣傳工作做得很好,這次展出比預計效果還要好上許多。
從九點到十一點,他幾乎沒怎麼閒下來過。
喬南好不容易才找個到人少的空隙去喝口水,回來時就看見裴敘站在他創作的那副《希望》前,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正想上前,卻不想又被一個記者攔住,只能先去應付對方。
裴敘聽見他的聲音轉過頭來,隔著人群朝他露出個笑容。
那個笑容里摻雜了很多情緒,有安撫、肯定,還有些別的什麼,但喬南看不出來。
他必須專注應對記者的提問。
而裴敘就站在原地看著他,眸色深沉。
“這是他第一幅正式作品,展出不過兩小時,已經有三四個小有名氣的藝術品收藏家詢過價。能力、背景、人脈,他哪樣都不缺,假以時日,他定然一飛沖天,成就不可估量。”
“裴總就不怕麼?”
不知何時出現的秦烽凝目看著面前的畫,但話卻是對身旁的裴敘所說。
自從黑料被爆上了熱搜之後,秦烽很是在風口浪尖焦灼過一陣。
但他畢竟是秦氏的二公子,又是個藝術工作者,大眾對於他的道德要求並沒有明星那麼嚴苛,在熱鬧過後,那些風流韻事也漸漸淡出了大眾視野。
當然,這其中不乏秦氏公關部參與的原因。
熱搜事件之後,秦烽已經有很長過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喬南的周圍,但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他竟然還沒死心。
裴敘抬眸看他一眼,語氣淡淡:“只有懦夫才會恐懼,我只怕他飛得不夠高。”
他的話語不見挑釁,但秦烽莫名有種矮他一頭的憋屈感。
他嗤笑一聲:“等他飛到更遼闊的天空,就會看穿你拙劣的伎倆。”
“倦鳥也有歸巢的時候。”裴敘並不為所動。
一拳頭砸進棉花里,裡面還藏著尖銳的針。秦烽臉色沉下來,視線與他對峙片刻,率先一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