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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歲到十二歲,周兮辭雖然不能像以前一樣和陳臨戈朝夕相處,但他對她的好卻從來沒變過。
他會把自己的零花錢和壓歲錢都攢起來留給周兮辭,給她買書買文具,買生日禮物和公主裙。
陳臨戈初三那年,因為訓練和備考一個月才放一次假,留給周兮辭的時間並不多,可她依然每天都很期待月底的到來。
每次通話,大多都是周兮辭在說,陳臨戈只偶爾才會說幾句,她說開心和難過,說學校和生活。
交到了什麼朋友,什麼數學好難訓練好累,所有對著父母能說的不能說的,她通通說給陳臨戈聽。
她不想因為距離而和陳臨戈有了疏離感,她想讓他參與進自己的生活。
那一年寒假,陳臨戈沒有回溪城,和周兮辭的聯繫也是斷斷續續,她以為是學業和訓練忙,並未太上心,只是固定每個時間在Q.Q上給他留言。
直到六月的一通電話。
她記得那天是星期六,還沒有到每個月陳臨戈給她打電話的時間,看到來電時,周兮辭很驚喜,立馬接通了道:“哥!你怎麼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了?還好我今天沒有去訓——”
“是小辭嗎?”
電話那頭並不是陳臨戈的聲音,周兮辭一頓,抓著話機愣住了神。
“是小辭嗎?我是你蔣阿姨。”
“哦,蔣阿姨好,我是小辭。”周兮辭已經有好些年沒見過蔣玉雯,平時也只能在父母的言談之間得知她和陳建業的事業已經做出成就,現在在滬市混得風生水起。
蔣玉雯說:“你哥沒有放假,我今天給他收拾房間看到了手機,也看到了你給他發的消息。”
周兮辭不知道跟她說什麼,只能又“哦”了聲。
“是這樣的,阿姨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蔣玉雯沒有拐彎抹角,也沒有給周兮辭問出什麼事的時間,便直接道:“你也知道的,你哥現在是關鍵時期,我希望你平時要是沒什麼事就不要給他打電話了。”
周兮辭咬著唇角,“我也沒有每天都給他打……”
蔣玉雯語氣冷淡地打斷道:“我知道你和你哥關係好,可再怎麼說他也不是你親哥,你這樣總是打擾他對他學習和生活都有影響。”
周兮辭鼻子一酸,聲音帶著哭腔:“可是我哥沒有跟我這麼說過。”
蔣玉雯笑了聲:“你哥哥那個人是什麼品行你也是知道的,從小到大他對誰都好,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你們從小在紅杏一起長大,你有什麼難處,他怎麼可能不幫你。可是小辭,人要有廉恥心也要學會知足,你要明白你和陳臨戈沒有血緣關係,他也沒有照顧你的義務。”
周兮辭說不出話來,沉默好久才吸了吸鼻子問:“這是我——陳臨戈的意思嗎?”
“是誰的意思不重要,阿姨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跟陳臨戈聯繫了,他有自己的妹妹要照顧。”蔣玉雯不動聲色掐掉了周兮辭心裡最後一點念頭,“他和我們才是一家人,你對他來說只是個外人。”
……
時隔多年,再次回想起這段記憶,周兮辭仍然覺得難過和委屈,可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這些。
畢竟蔣玉雯沒有說錯,陳臨戈姓陳,對他來說,周兮辭只是個外人。
她不想他為難,更不想他因為自己在陳家過得不好。
“沒有什麼原因啊,就是覺得太麻煩了,我們離得那麼遠,來回都很不方便,打電話每個月話費也要支出很多,打視頻電話我也要去同學家里才行,太麻煩了。況且我們都會長大的,總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圍著誰轉。”周兮辭鬆開手,手心被扣出一片紅,“蒲靳哥,今天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時間太晚了,我就先回家了,你吃完西瓜記得把盤子還回去啊。”
“行。”她不願意說,蒲靳也不想多問,“你好好休息,腿上有傷這兩天就別亂動了,小心回恢復得不好留疤。”
周兮辭笑了下:“已經準備請假在家躺兩天了。”
“成,你回去歇著吧。”
“嗯。”
周兮辭回到家裡,周國成不知去處,徐慈英在客廳踩縫紉機做活,“回來了啊,西瓜給你切好了放在冰箱。”
“我明天吃吧,今天吃多了。”周兮辭走過去坐在一旁幫她疊走線縫好的衣服。
這台縫紉機是服裝廠淘汰下來的舊式平縫機,徐慈英為了多點時間賺錢,花了五百塊買了一台,放在家裡平時加班趕工用。
周兮辭知道她這麼辛苦都是為了自己,她文化課成績一般,溪城每年參加高考的人數越來越多,分數線也高,單走普高應屆這條路考不上很好的大學,民辦學校學費貴,去太遠的地方對她來說又不現實,對家裡更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她起初學田徑是為了有書讀,儘管後來不是,可現在也不能不是。
“媽。”周兮辭看著徐慈英頭頂的白髮,垂下眼帘說:“不然我不上學了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上——”
“你胡說什麼!”縫紉機噠噠噠噠的聲音停下,徐慈英厲聲道:“你趁早給我斷了這個念頭!你不讀書你能幹嗎?難道像你爸一樣去開計程車嗎?你知道現在多少人磕破腦袋就是為了考一個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