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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窈窕拉了拉旁邊的蘇冉,沒再開玩笑,而是神色認真地將手指放到唇前做出噤聲的示意。
蘇冉愣了愣,雖不解,但也會意,配合暫時消聲閉嘴。
他們談笑風生走著,權貴不可侵的姿態,像另一個世界的人。
三四米的距離,林窈窕連呼吸都放輕了,不發出半點聲響。
但,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老天向來公平,偏要她償還這份罪孽感深重的債。
所以才會在他經過對面時,即便她低著頭,努力埋臉看著腳上的那雙黑色高跟鞋頭,也還是聽見男人駐足後另幾人的反應。
“靳董?”
“靳董?”
“怎麼了?”
靳明琛停下了,那些人摸不清緣由,但她明白,他的停下與其餘無關。
既然已經被發現,再裝鴕鳥也於事無補。
她心慌到不行,急,且躁,甚至像是逃命立馬轉身。
“有事,先走了。”
林窈窕朝蘇冉丟下一句,匆匆轉身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
關上安全門,又推著垃圾桶擋在門後。
所有行動,全出於本能。
樓梯間清清冷冷,迴蕩著她高跟鞋下樓的急促聲音。
林窈窕快瘋了,以前在學校百米賽跑她都沒這麼跑過,一隻高跟鞋都掉了,雙腳高高矮矮,也顧不得撿。
二樓到一樓並不算遠。
終於到達底層的安全出口,林窈窕拉開門跑出去,因為鞋掉了一隻,影響速度,她索性將另一隻也脫掉。
身後的厚重安全門還在緩緩閉合,隔著縫隙與空蕩的旋轉樓梯,她聽到了樓上垃圾桶倒下,以及安全門被推開的響動。
她猶如驚弓之鳥,絲毫不敢慢下來。
還好,在他下來追上之前,她快一步左拐右拐,近乎狼狽進了員工更衣室。
光著腳沒法逃遠,家門鑰匙也還放在更衣室柜子里。
她氣喘吁吁地把剩下的那隻鞋子塞進柜子,拎出備用的運動鞋套上,連衣服也沒換,抓起鑰匙就走。
林窈窕沒多停留,慌慌張張從藍海會所不起眼的側門出去。
畢竟,靳明琛能從VIP包廂出來,便是貴客,只要給的時間充足,想在會所里逮她,簡直易如反掌。
藍海這種娛樂場所一切向錢看,至於保護員工隱私的人情味,實在可笑,林窈窕從不抱有幻想。
出租房是間二層小閣樓,底下一大片薔薇攀爬在柵欄,乾淨雅致的白色,點綴在黎明天色里。
往日,林窈窕會在經過時多看兩眼。
今天,她興致缺缺。
她上樓用鑰匙開門,沒按燈,借著窗外不太亮的光進了浴室,再出來,已是女人味頗足的吊帶睡裙,長發濕漉漉,卸去妝的臉依然明艷。
手機關機了,就扔在桌邊。
會所那邊不知道怎麼樣,她知道靳明琛追到了安全通道,但後面望見沒人,是把她當個屁放了,還是誓不罷休動用人脈關係找她,林窈窕垂眸,也有點拿不準。
欠人的,遲早要還。
欠錢最好說,情才是最難的,而到底要不要再次搬家,離開這裡,這個問題她還沒想好。
林窈窕惆悵慵懶趴在床上,儘管閉著眼睛,也沒有絲毫睡意。
窗外的晨光漸漸出來,這地方偏僻清淨,樹多鳥也多,鳴叫時不時遠遠聲傳來,不大,卻還是全部傳進耳朵里。
以往這些根本不足影響。
但,今天因為靳明琛,她失眠了。
漫長的上午過去,下午半走神用平板電腦看了部電影,早午飯合一吃了點東西,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林窈窕才開機,沒什麼特殊消息。
她不放心,撥號給會所經理石天磊,打了個電話詢問:“有客人找我嗎?”
石天磊當她沒睡醒,回:“什麼客人?還沒上班營業呢,哪來的客人。趕緊洗把臉,準時上班。”
還好,一切如常。
暫時不必考慮搬家離開的事了。
掛了電話,她長舒一口氣,靠回床頭,那口氣松出去後,心裡卻忽然空落落的。
似乎靳明琛真把她當個屁給放了。
自己在隱隱期待什麼?
真是欠虐。
林窈窕自嘲笑笑,不願再多想,太累。
她起身,到鏡子前換了睡裙,重新穿上藍海會所的那套服務生工裝,照常上班。
平時下班,工裝不會穿回家,一般在會所脫掉,然後掛進更衣室的衣櫃裡。
礙於特殊情況遇到了靳明琛,她跑的急,只想著拿鑰匙,順帶穿雙鞋快點逃,工裝才沒來得及放,直接就穿了回來。
如今想想,也是夠狼狽。
林窈窕鎖門,從閣樓下來。
先前回來時,天還沒亮,現在傍晚霞光萬里,她擔憂不安也消除了不少,再經過那片馥郁的薔薇花,白色的小花接連相簇,橘紅的光淺淺籠在花尖葉梢之上,顏色和諧,像蒙了層柔美的濾鏡。
林窈窕正垂著長眼睫看這些植物,聽到搬家的指揮聲,抬起眼皮,就看到一個衣著幹練的高挑姑娘正指揮搬家公司的人往對面房子裡搬家具。
這裡離市中心絕對不算近,她當初就是看上了這裡人少又清淨,免受繁華城市種種的打擾,才租下這間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