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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脊很直,放鑰匙的手指也修長且骨節分明。
林窈窕愣了愣。
對方同樣微怔,不過,比她早反應過來。他眼神里的情緒很快沒了疑惑,而是平靜偏冷,側身讓出路。
窗外風來,搖晃花枝,白色花朵剖開豁口,反襯著餘暉霞光進來,亮了一瞬。
她有幾秒的失神。
暗香,暖橘,清冽。
陳嫻看到玄關有人影,張望了眼,揚起聲音介紹說:“窈窕,這是明琛。”
風過,昏暗再次而至。
林窈窕睫毛隱沒在暗淡里。
是靳明琛……
眼前的少年與記憶中的小男孩重合,她嗅著半米外需仰視的乾淨味道,不著痕跡地抹去所有好感。
靳明琛偏頭,那雙好看清亮的眼睛,再次看過來,久違的相見,問候更像一種禮貌,“好久不見。”
少年變聲期的低沉,語氣尚可,但聲音不同,跟他眼神一樣給人冷淡的感覺。
林窈窕垂下眼眸,她譏諷地短笑一聲,再抬眸時,惡劣十足:“不見才好。”
她的熱褲,緊身超短,露著腿上大片白皙,氣質像極了不良少女,從他面前經過,頭也不回。
櫻桃香。
濕悶甜膩的櫻桃香。
而靳明琛聞到了這抹沉甜味,屬於外放奔放少女的味道。門被推開,少女敞著門就瀟灑地走遠,他微微蹙眉,偏頭望向那抹身影,好看的眼眸沒波瀾,表情談不上喜歡。
林窈窕嘴裡嚼著泡泡糖,邁著白得快發光的雙腿穿過高矮相間的花叢,周遭的花開得鮮艷欲滴,沒被人踩壞過。
她也不願踐踏。
出去的花園路上,偶爾被紫色的藤蘿細小花葉擋了道,她還特意伸出腿撥開。
前面的街上就有家飾品店。
林窈窕進去,在純銀材質耳釘里,選了一對骷髏誇張的造型。
她在店裡的鏡子前將耳洞重新捅開,尖銳穿過縫隙,不適的痛感,有絲絲血,耳垂因為反應,些許紅腫。
但林窈窕全程眼睛未眨。
這個年紀的少女,雖然愛美,但敢扎耳洞的很少,大多都在課桌前,穿著規矩的校服,埋頭苦學,頂多就是編個頭髮,還要冒著被班主任說浪費時間的風險。
林窈窕帶著一個不良少女的消極氣質,在同齡人的世界裡出入,充當反面教材。
她不是寬容的人,經常為過去煎熬,帶著怨恨過日子並不輕鬆。
父母由經人介紹認識結婚,似乎沒有太多感情基礎,偏偏婚姻需要身心的完全投入,少一樣就要出問題。
靳孟岩。
靳孟岩。
靳孟岩……
從小聽著爭吵,林窈窕認為這個人是她耳朵的噩夢,從未露面,僅憑那些過去,就能把一個家攪得不安寧。
即使現在靳孟岩是照顧她的人,也還是怨恨。
太陽已經落山了,昏黃的燈光一團,照不亮整條暗街。
林窈窕嚼著泡泡糖,往新搬的房子走。
口腔里甜膩人工的味道,其實並沒有讓她很喜歡,但嚼泡泡糖的舉止模樣,故意表現流里流氣的姿態,讓靳孟岩頭疼才是目的。
開門前,林窈窕瞥了眼自己腿上的超短褲,伸手摸摸新戴的耳釘,又吹出個大泡泡,才比較滿意地走進去。
不出意外的,靳孟岩的臉色在瞧見她後,原本溫和的神情,不那麼愉悅了。
但她很愉悅。
愉悅到有些明爽。
這頓明爽的晚飯,林窈窕輕鬆得不行。
靳孟岩臉色偏沉:“明早我送你去新學校。”
他還不忘提醒:“要遵守校規,不該戴的不要戴。”
林窈窕拒絕:“不用你送。”
新學校距離不算太遠,和靳孟岩黏糊糊像父女一樣,實在影響心情。
而且,她現在也不是小孩子,選擇也多,比如搭公車去,或者走著去。
頭頂的燈光照在餐桌,安靜之餘,對面少年對著筆記本電腦流暢的敲鍵盤聲還在輕響。
林窈窕稍稍抬眸,目光落在對面位置的那人。
他手邊有本翻開的書籍,此刻正低頭聚精會神看著興趣所在,表情專注又很淡,完全沒在意他們的交談。
她微蹙著眉,忽然有些好奇,眯眼仔細瞧了瞧翻開的那頁——
全是英文、符號與數字,以及邏輯性極強的編程代碼。
這一看,她只覺得腦袋大。
雖早聽說了這個好少年自律有加,學習成績優異,霸占年級第一的位置許多年了。
可沒想到,學校外的興趣愛好都這么正兒八經的變態。
青春愛玩的年紀,學校之外能放鬆的方式很多,遊戲、比賽,再不濟還有戀愛,偏偏靳明琛鍾情這種枯燥無味的編程代碼方面。
雖然見面不多,林窈窕也隱約感覺出來,他是真的自律,單憑這份沉穩冷然,就超脫了絕大多數同齡人。
這興趣,用在醫藥公司內部軟體開發,或者銷售平台,必然是將來幫靳孟岩的一把好手啊。
想到這,她從暗嘆轉為嗤之以鼻。
林窈窕懶洋洋地靠進椅背,白皙塗了茜色指甲油的手指拿出手機,墮落愜意的姿態,玩起單機遊戲。
晚飯吃得差不多,陳嫻看向丈夫,體諒溫柔:“北港和晉城來回奔波這麼久,終於算圓滿了,這些年,我和明琛都很想你,還好,咱們一家人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