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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你自己沒問題吧?”
“沒問題。”
“要是還是疼,一定得去醫院看看。這小女孩破了相可不好啊,傷口在臉上,容易留疤……”
“……”
“我得走了!”安老師急急匆匆,經過明清桌子邊時,還不忘將那醫藥箱往裡推一推,
“你別忘了消炎——”
“……”
風吹過門口,安老師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外面已經凋零完的法國梧桐冒著乾枯的枝杈,有幾隻喜鵲在上面站了會兒,又嘩啦嘩啦飛走。
處理傷口這種事兒對於明清而言,真的是家常便飯了,他們短道速滑專業運動員,腳上踩的是貨真價實刀刃,幾乎每天都能發生哪個運動員不小心割破了手掌手背胳膊哪塊皮。輕微出血那都是小事兒,嚴重的連筋骨都能傷到。
醫藥箱裡的消炎藥止疼藥也比較零散,明清把棉棒放回到箱子裡,靜神坐在凳子上發呆了半天。
說句老實話,相對於磕到的骨頭和皮肉,
丁教練那一巴掌,更是讓明清痛楚不已。
她感覺自己的胸腔仿佛被人在用力擠壓,肺部的氣體都即將要榨乾,沉重、麻木、不甘、絕望,無一不在一刀刀砍著她的心。
不是說好就這麼沉淪下去了嗎?
為什麼,還要在她最絕望的時候,
去拉她一把!
明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沒再去管額頭上的傷和被磕到的膝蓋。膝蓋在暈血,透出了運動褲的布料,一大塊血色凝結在關節處。
辦公桌的抽屜里,放著一個紅色的四方小木盒。
昨晚冒著雨在家裡院子的石子路上撿回來的佛珠碎塊被明清給帶到了學校里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這個東西揣在身上。很微妙,就跟周衡這個人對於明清而言,忽然就變成了不知道該如何去說卻很難放下的一個點。
核桃珠已經沒幾顆是完整的了,零件也找不齊,中間穿著的那根細皮筋斷成一節一節,外面的編織套還能稍微讓它不至於四分五裂。畢竟是十五塊錢兩個的便宜貨,你還能指望它多麼結實嗎?
不結實,但是也不想就這麼扔掉。
明清趴在桌子上,兩根中性筆夾成筷子,一顆一顆去戳,儘可能去還原這些剩餘珠子碎片原本的輪廓。她知道肯定沒辦法復原了,都碎成這樣……
眼睛又是一陣酸澀。
她記得周衡給她戴上手鐲時,笑得那麼溫柔。
……
*
大課間跑操那會兒,教後面班級的體育老師指揮著學生們有序下樓。人走的差不多了,忽然就看到十七班的方向,周衡正從樓梯上往下下。
周公子今天穿的依舊讓人移不開眼,第三節有好幾個班的公開課,他也不著正裝,入秋冷,他裡面穿了個白色圓領衛衣,外面套著灰藍色立領棒球服,褲子是灰色的寬鬆系帶褲,白色安踏運動鞋,肩膀上有兩條淡金色的長線,蜿蜒向下,直伸手腕。
這真是難得一見的畫面!周老師居然下來跟課間操!體育老師來到學校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年輕又有權勢的公子哥下樓上跑操。
但一般老師見了周衡,也僅限於敢跟他打個招呼。體育老師恭敬對周衡點點頭,含著哨子,微微側身想給周衡讓路。
周衡卻突然看了他一眼,
停下了下樓的腳步。
“路老師。”
“……哎!!!”
周衡手裡還拿著一疊文件,用藍色的文件夾夾住,別在胳膊與側腰間,隨意且散漫。
“明清老師今天在哪兒站崗指揮學生下樓?”
“……”
“啊——”路老師一愣,撓了撓腦袋,
“小明?”
“嗯。”
路老師瞬間明白了周公子不是突然閒的跟他打招呼,是來問人的。
他想了一下,伸手往樓上一指,
“明老師今天請假了,沒來。”
“沒來?”周衡皺眉。
路老師:“不是沒來上班,是請假不來指揮課間操了。”
“她第二節課就被召喚到大校長辦公室,好像出了點兒什麼事情,回來後就悶悶不樂的。”
“……”
“周老師不知道嗎?這兩天明老師可出名了,周六那天她不是在萬象城滑了那麼一圈進9s圈速的比賽嘛,被往上報導了,呵!昨天記者都快要把她家門給踩破,今早上的報紙體育新聞最大的板塊都給了她。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明老師太招人注目了唄……好像她之前的教練找過來了,就在大校長辦公室,丁成棟教練呢!我們體育組的老師差點兒就衝過去要簽名了!然後……”
“丁教練似乎打了明老師一巴掌。”
“我就聽了這些,明老師請假不下來了。周老師是有什麼事情找她嗎?她應該還在辦公室……”
啪——!
周衡夾在胳膊間的藍色文件夾,順著手腕壓住的方向,
逆時針往下轉了一個圈。
“周、周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