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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小朋友還在等著明清還給他筆,眨巴眨巴豆豆小眼睛。小孩子看著坐在左手邊的很酷的大姐姐,戴了口罩都掩飾不住她的沉重。他有點兒害怕,但作業還沒寫完,筆還得要回來。
“大姐姐……”小男孩拉了拉明清的袖子。
明清回過神,低頭看著小朋友,小朋友指指她手裡的鋼筆,被明清強大的氣場給震的後面的話咽回到肚子裡,明清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拿著人家的筆。
她趕忙還給了小孩,說了聲“抱歉抱歉”,小孩再一次乖乖趴著寫作業。火車搖啊搖,眨眼就進了山洞。
手機沒了信號,車廂內一片漆黑。明確拿起包子啃了兩口,韓國隊那些幾乎是飛速提升、以及自己國家曾經歸於她來管的隊伍這一賽季史無前例的差的數據,
像是一把鈍刀,
一下一下捅著她的心臟。
那份迫切想要重回國家隊,重新振奮人心的決絕,讓她將坐墊上的綠色綢布,緊緊攥出深深的印記。
*
D市的花仔縣,起了個洋里洋氣的名字,但地兒超級偏。從Z市到D市的火車下車地方在市區,要是繼續往花仔縣走,還得乘坐大巴再走三個小時,才能到達。
這一路十分顛簸,花仔縣在D市的最北端,越往前走越寒冷。下車那會兒大概已經到了四五點鐘,明清幫著丁教練提下來行李,站在車站台,掏出手機哆哆嗦嗦給父母發了個簡訊——
【到啦!】
來之前,她還去找了幾張其他市的比較偏僻的體育館照片,剪去拍攝日期,又p了p,給明宏像模像樣發彩信,謊稱她去這個體育場訓練,甚至還讓丁成棟給她搜了那個體育館的規格書以及一些相關材料,就是為了讓父母放心。
爸爸媽媽要是知道她其實是去了那麼個山溝旮旯的地方蹲著,方圓十公里小賣部都只有那麼一個,不得連夜坐車趕過來把她給拎回去!
明宏馬上給她回了個【好好照顧自己,吃好喝好,錢不夠直接說】。
明清鼻子有點兒發酸。
丁教練帶著明清,先是在花仔縣的縣城裡找了個當地比較好的賓館,先安頓下來。他們約了體育館的負責人,答應晚上一起吃個飯,說說租借體育館冰場的事宜。還有明清以及丁教練要租住的宿舍。宿舍今天肯定是收拾不出來了,所以他們得暫且找個地兒住。
這裡真的太冷了,酒店都特別冷,供暖設備也不太行,空調的風吹了半天都是涼的。明清掀開行李箱找了個羽絨服套上,在房間裡轉了兩圈,她腦子充斥著在火車上看到的那條報導,你沒辦法不在意,因為你愛的除了你的個人成績,更是愛你的團隊你的祖國榮耀。
吃飯的地方定在了一個鐵鍋燉,裝修風格很有上個世紀東北人坐炕頭圍著鐵鍋吃團圓飯的意思,還放著一些有韻味的歌謠。體育館的館長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度中年男子,但頭髮比明宏的還要花白,眼角有一道很長的疤,歲月的痕跡在褶子裡淋漓盡致體現。
三個人要了兩瓶西洋烈酒,這酒度數很高,兩個大男人一瓶,明清酒量是出了名的厲害,她自己獨霸一瓶。
大鵝在大鐵鍋里乎著,還有金燦燦的玉米鍋貼子,館長先喝了兩三杯,明清也跟著一小杯一小杯抿,她聽著丁教練和館長說了好多亂七八糟的話,從天南扯到海北。什麼都說,說啊說啊說,邊吃菜結束一個話題又接著聊下一個無關係的話題。丁成棟還給明清多夾了幾塊子的腿肉,讓她多吃點兒,吃好喝好。
雲蘇給明清發了條簡訊,問她真的要準備拼搏回國家隊嗎!
明清打算重新開始短道速滑這件事她只告訴了父母、學校老師以及前隊友里兩個關係最鐵的,不敢說多了,怕被人使絆子。雲蘇跟她關係最好了,她第一個人就告訴了雲蘇。
【我試試,還不一定能回去,先練著,體育局那邊還得想辦法。】明清編輯簡訊,手機架在杯子口,給雲蘇回復到。
然而她並沒有告訴雲蘇她具體找了哪個地方的訓練場進行訓練。簡訊發完,還沒等到回信,對面聊天南海北的兩個老頭終於吃的差不多了,
國際慣例,快到埋單的時候,也該開始談正事兒。
體育館的負責人姓金,過去當過一段時間地方隊的雪上項目教練,曾經是個富二代,對冰雪也就是業餘玩玩,投資投資,什麼都做。後來家裡破產了,父母先後離世,他用了大半輩子替爹娘還債,全部債務還完後,人生也都過的差不多。
想來想去還是喜歡冰雪,但又不願意回到那曹曹亂亂的人世間,於是便在花仔縣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建了個體育館。
並且還帶了不少小孩走冰上專業運動員這條路。體育館雖然建的地方寒磣,但規格以及裡面的設備都是相當齊全。訓練也是金館長親自帶,主攻短道速滑。
金老闆用拇指捻著杯子口邊緣,眯起眼睛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明清,忽然開口,
“這個場地,我同意你們租借。”
“錢呢,就按照之前說得來。”
租金丁教練早就給明清說過,明清說什麼都不肯讓丁成棟一個人給她墊,把過去存著的獎金全部給抱了出來,雙倍付給金館長。
畢竟是唯一一個肯冒著風險借場地給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