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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道別,
那麼有些話,說清楚,對你我都好。
明清的酒醒的差不多了,她現在意識無比清晰,真是奇怪啊,這啤酒最開始喝、容易醉,但真的到了最後,喝得多了,
反而會越喝越清醒。
她抬手用掌心揉了下額頭,手腕上光光禿禿,沒有了那串佛珠,繃帶纏著,邊緣處有些輕微的刮痕。
樹葉蕭瑟,發出沙沙的響音。
“周衡。”
“……”
“就到這裡吧。”
“……”
“謝謝你,送我回家。”
明清往前走了兩三步,靠在門前,然後轉了個身,雙手攥著交在身後,輕輕踮起一隻腳,腳尖點地,
昂起臉,沒有了那份倔強,眼神依舊澄澈,是水洗過後的瀲灩。
小酒窩都不凹陷了。
“以後的路,我會好好往下走。”
“也祝你以後,順風順遂。”
“相識一場,很開心能夠認識你。你是個很好的人,以後你碰到的人,肯定也會越來越好。”
周衡握了握自行車的扶手。
明清的話,含沙射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明顯不過了。
他突然很想裝傻,
但要是他裝了傻,
那就更是坐實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周衡,那麼大的一個人物,
又怎麼可能聽不懂啊……
可有些話,還是要說出口。
那些今晚在飯桌上,沒能回應得了的答案。
周衡撇過去頭,他得肩膀真的很寬厚,呢子風衣,勾勒著肩膀的線條都是那麼的挺拔具有安全感。
“如果,”
“也不是說如果。”
“我是說,五六七□□年,”
“能等下來呢?”
“……”
明清一愣。
剛剛酒桌上,那句話的回答。
她其實很希望周衡一句話,乾脆利落,說自己等不下來。
那樣就是一拍即散了,露水情緣一場,遺憾都不帶有半分。
大家都是成年人,相識的開心,散席的痛快。
五六七□□年……
她不想讓人等。
因為她也不知道,
那五六七□□年後,
會不會有下一個五六七□□年。
“可是周衡,”
“我還是想說,”
“對於情愛這些事情,我不太想去想。”
“至少在奧運周期,我不想費任何精力,去承擔愛情上的種種事情。”
“所以,對不起了。”
有時候,乾淨點兒的拒絕,
比任何藥,更能解決問題。
周衡吐了口氣,瀰漫著酒意。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喝醉了,產生了幻覺,聽到了錯誤的回應。
或者說,原本沒什麼的,但就是喝醉了,所以心跳受不了控制。
可他沒醉,
也聽得很明白。
明清笑了一下,可能兩個人就此分道揚鑣,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過去那三個月確實很美好,至少那個暴雨的天氣,她坐在他自行車身後,慢慢悠悠,像是去談了一場最最平淡的小鎮裡的愛情。
在那低谷的日子裡。
周衡一愣,忽然胸口炸裂開了酸澀,眼角有些泛紅,不應該的,他什麼經歷什麼身份啊,來這裡教書就是為了修身養性、為過去的血腥祈禱神明。
為什麼到頭來,卻會陷入這種的難過。
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得卻不太好看,
“好。”
“那就祝明老師,順風順遂,”
“2014年,衛冕奧運冠軍。”
“……”
“謝謝。”
*
辭職的第二天上午,明清沒有任何停歇,她跟父母說清楚了接下來的打算,明家夫婦沒有任何阻攔,雙手舉著支持,
“爸爸媽媽尊重你一切決定。”
明清聯繫了丁教練,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吃了頓飯。
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道阻且艱。明清沒功夫再去想那些情情愛愛,周衡的事情就此放在身後,首要任務是得先找個訓練場地。
不能是萬象城那種軟硬不達標的冰場,最好還得能請個帶她的領滑。
丁教練算是出山,他也不知道現如今明清的水平掉到了哪裡去。兩個人吃完飯,就先去一趟市裡的體育館。體育館的冰場有一塊是專門給短道速滑業餘愛好者開放的,早上九點半到下午五點半,就是短道速滑隊冰場,硬度也是按照短道速滑隊標準,規格要比萬象城的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明清買了張遊客門票,換上體育館提供的防切割服護目鏡和頭盔,冰刀也是體育館給提供的,只有碼數是正確,里里外外的細節卻完全不合腳。
丁成棟先要拿到明清現在技術水平的數據,但由於時間緊迫,又不想鬧出什麼么蛾子,所以只能妥協在體育場將就一下。明清踩上冰刀後,在冰面上動了幾下,丁教練看出她的不適應,鞋子不合腳,對於這群專業運動員而言,確實有些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