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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著冷汗,喘著粗氣,幾乎是一個字停頓一下,咬牙說道,
“我還能、再去奧運麼!”
“……”
“……”
“……”
徐音的手一僵。
場面實在是太混亂了,只有徐音一個人聽到了明清的問話,雲蘇在哭,熊林林鄧欣也在紅著眼眶焦急。徐音的大腦也是一片空白,她能回答這個問題嗎?
可明清卻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這個問題更像是一個堅定的信念。問完問題,明清又抓緊了一下徐音教練的胳膊,一字一句,說道,
“能的。”
“教練,求求你,求求你們了。我還能再上賽場,2014SQ冬奧會,我還能參加!”
“所以我摔傷這事兒求求了幫我瞞一下,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壓下去。別告訴我爸媽、別對外說,求求了……我還能再上賽場,沒事的,絕對能夠好起來,很快就能好!”
“明清……”
又是一陣疼痛襲來,明清整個人都被打垮,剛剛說話帶來的痛楚延遲了襲擊著神經,眼前一陣眩暈。
模糊的視線,只能看到徐音一張一合的嘴唇,卻聽不見她在喊著什麼。明清身子一沉,意識被疼痛穿破,再一次昏迷在了病床中。
手術室的大門“砰——!”關上。
紅色的燈醒目亮起。
……
……
……
我還想,再一次站到賽場上。
*
小時候的野冰冰場上總是有很多大人在胡亂滑,拿著花滑的鞋子去滑長距離速滑,也有穿著速滑鞋子還能跳個花滑動作的鬼才。
丁成棟在每年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就會把體校的小孩子們全都拉到野冰上去,讓他們在野冰這種阻礙力極為大的冰面上進行十公里訓練。野冰坑坑窪窪,外面的溫度也寒,七八歲大的小孩子們,連哭都不敢哭,生怕抹了把鼻涕的功夫,鼻子就給凍掉了。
每天都會有師兄師姐被丁教練拎出來罵的狗血淋頭。
明清那個時候太小了,剛進體校時是全校年齡最小的學生,小小一隻。明明連室內的冰場都踩不穩,卻又被拉出來跟著師哥師姐們一起在野冰上訓練。她才剛開始學滑冰,才把最基本的滑冰要領掌握,丁成棟就逼著她跟前輩們一起跑那十公里,腿上的加重沙袋一個都不少。
幾乎回回都是倒數第一,明清滑不動了,也沒人在旁邊等她。師哥師姐們很快就訓練完了,成群結隊離開了野冰,只剩下小明清,還在屁股後面笨拙地往前滑著。
丁成棟沒走,也不會走,每次他就站在野冰旁邊的凍土土堆上,掐著秒表,冷冷看著明清吃力往前滑的身影。
撲倒,爬起來,再撲倒,再爬起來。
護膝護腕都是大了一號的,磕的坑坑窪窪。
“教練,”有看不下去的師兄特地跑到丁成棟面前,心疼明清,忐忑問丁教練,
“也不至於這麼……訓練小明吧?”
“她還那么小,十公里這種訓練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吃力了……”
“……”
丁成棟不語,一眼掃了過去,凌厲又耐人尋味。
師兄懼怕丁教練的威嚴,堪堪退了出去。
冷風凌冽,是夕陽拉出好漫長的一道痕跡,暈染在冰面上,
以及那小小的身影。
噗通——
又是一次的撲倒。
小明清趴在冰面上好長一段時間,這次爬起來的時間有些遲鈍。丁成棟一愣,往前傾了傾身,瞳孔底部似乎划過一絲的擔憂。
被凍紅了的小臉蛋,冒出一縷鮮血。
那鮮血被夕陽襯托著,格外紅、格外晃眼,划過小酒窩,殘留在那嬌嫩的肌膚之中。丁成棟坐不住了,似乎想要衝上前去,腿都邁開了。
然而下一刻——
趴在冰面上的那團肉糰子,
顫顫巍巍,忽然自己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動作依舊笨重、狼狽,甚至渾身都羽絨服都被弄髒了,雪水土碴子,七零八落沾在了她的胳膊上腿上。是臉蛋被磕破了,一個女孩子家,臉皮被刮傷,誰家女娃娃不會難過的哇哇大哭?
明清用髒兮兮的小手將臉上的血一抹,全然不在乎被磕破了臉,將防護鏡重新戴好,
邁開小短腿,冰刀“嚓——”地下子,再一次在冰面上重新艱難滑了起來。
她的臉上沒有磕破皮的痛苦,也沒有在這魔鬼地方訓練隊抱怨,小酒窩往裡面抿著,透露出來的卻全都是堅定與倔強。
仿佛只要給她說好要滑多少公里,不管這個任務究竟是不是人能夠完成的,她都能一直一直、不斷地往前滑下去。
丁成棟停下了追逐的腳步。
夕陽西下,那抹小小的身影,就這樣,帶著傷,堅持將那剩下的幾公里,在寒風冷聲中艱難滑跑完。
……
……
……
“因為,”
“我熱愛短道速滑啊!”
“我真的還想再一次,再站在那光潔的賽場上!”
啪——!
紅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