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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會難受那麼幾天吧……
往前走了幾步路,揣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叮鈴叮鈴振動了起來,明清低頭摸出手機,看了眼顯示屏,來電名字上顯示著——“丁教練”三個大字。
教練!
她當然記得早上跟丁教練發過的簡訊!綜合樓四面都是領導的辦公室,走廊里一年四季靜如墳墓,掉跟頭髮絲都能聽到動靜兒。明清捂了下手機的振動,扭頭轉了一圈,在三樓西側走廊盡頭,看到了一個露天空台。
露台的面積很大,鋁漆噴塗,銀光閃閃一片,但可能是時間比較久了,很多地方都已經掉色,掉了漆的地方就是原始的黑色,地板被黑線劃分成一個一個方格,有不少老師在這裡搬了些泡沫箱種西紅柿絲瓜茄子等小蔬菜。
四面用牆台圍住,台面不是很高,明清一米六幾的身高剛好抬胳膊趴在上邊,台子上也擺著不少小花花小草草,這些小花小草一看就是經常被照顧,活的陽光燦爛,周圍一圈都沒有狗尾巴雜草,風吹過,搖搖晃晃,秋天的蕭瑟也遮不住它的美。
明清趴在水泥台子上,挽了挽袖子,露出還纏著繃帶的胳膊,她的四肢挺纖細的,就是過去國家隊的比賽服,大紅色,誰穿誰顯胖。
她甩了一下手,劃開接通鍵,聽筒貼在耳朵上,
“教練……”
丁教練那頭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激動,就跟家裡的母豬跑了似的,
“明清明清!”
“你你你,我剛剛有點兒事,你、你真的、真的——”
“考慮好,要回短道速滑嗎!!!”
“……”
“嗯。”明清很堅定地回答了他。
丁教練:“行!行行行!太好了太好了……不是,我是說,我太激動了,這簡直是今年下半年我聽過的最好的事情!你真的不能放棄啊!太可惜了!我昨天……昨天打你那一巴掌,實在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明清笑了笑,側臉,將手機壓在耳朵下,貼著手臂上的繃帶。
手指豎起兩根,當成兩條腿,散漫在檯面上往前一根一根交替走著。
“我沒怨過您,丁教練。”
“其實還得感謝您一下,也是您那一巴掌,算是把我這六個冬月來的混沌,給一下子打醒了吧……”
“我曾經以為,我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明清……”
“可我,可我心底處,我對短道速滑——”
丁教練當然能夠理解明清的迷茫,是啊,那麼嚴酷的批判,她才十九歲,你就算找個二十九三十九的人過來,在經受了好幾個月的全社會大批/斗,
都不一定能精神正常地從地獄裡笑著出來。
“那……你準備怎麼著?什麼時候開始?你教書學校那邊說好了嗎?”
“要是決定繼續滑速滑的話,教書肯定是不能繼續了,得辭職。”
明清“嗯”了一聲,
“我已經拿到辭職批准了,昨晚想通了還想要繼續滑短道,就果斷地寫了辭職信。就是現在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連上冰用的定製隊服和冰鞋都沒給從國家隊帶回來,體能肯定也不行,半年沒有任何高強度訓練,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
正說著,
露台的樓下,
忽然飛馳而過一亮銀色的車。
明清眨了眨眼,將脖子漸漸捋直,伸著身子往那車飛去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那輛車……
似乎有點兒眼熟,丁教練接了她的話,在手機另一端說著“這個你放心,訓練場地我來找,訓練強度我們即可就可以指定周密恢復計劃,衣服你都不用擔心……”,明清聽著教練的話,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拼命往外鑽,
她晃晃腦袋,又看了眼那個銀色車離去的方向,車已經看不見了,好像停在了綜合樓的樓下她視線的盲區。
感覺那輛車真的好眼熟,好眼熟!眼熟到讓她連丁教練的話都給劈開了,分心去琢磨那車,但是還是更專注丁教練的話,明清“嗯嗯”附和著教練的話,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那究竟是誰的車。
丁成棟很激動,又在電話里跟她嘰里呱啦說了大半天,車已經看不到,明清也就不再去想那車怎麼怎麼,她轉了個身,肩胛骨倚靠在牆面上,聽著教練給她的話。
“這樣,我們還是得見面說。”丁教練突然開口道,
“你要是想參加SQ的話,那麼今年冬天、最遲十二月中旬,必須回到國家隊。”
“因為2013年一月份,就要開始冬奧會參賽資格的選拔賽。現在是十月中,滿打滿算兩個月,這期間你既要先回省隊又要讓體育局給你解了禁賽,還需要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來恢復體能把體格調回到三月前的鼎盛狀態……明清,我們現在的確是一無所有,甚至給你找個合適的領滑都相當困難。”
“任務、極其艱辛,且困阻!”
“……”
“事不宜遲,我今晚就趕過來Z市,我們明天,你不是已經辭職了?也就是不用教課了?你看你明上午有沒有空?你來找一趟我,確定一下接下來大致計劃,沒問題的話我明天中午就去給你聯繫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