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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該,再也不可能再次穿上冰鞋了。
那一刻,明清承認了自己在做鴕鳥、縮頭烏龜。她被禁了賽,又不是連冰場都不能踏入。然而從被國家隊開除以來這七個多月,她卻再沒有穿上一次短道速滑的鞋子。
連冰場都給拒絕了,每一次來萬象城,溜冰的這層樓她直接避而不及。
矛盾充斥著內心,她甚至想要去抓一把頭髮,腳下的觸感是那樣的真實,無數次榮耀滿載而歸時大踏步奔回後台,跟語言不通卻同樣慶祝的工作人員邊脫冰鞋邊分享自己的喜悅,
刀尖抵冰,雙腿彎曲,耳邊過濾掉所有的嘈雜聲,全世界只剩下了拉成一條線的空白。
【Ready——砰!】
……
周衡已經在冰場門口等著了,他也換上冰鞋和防護裝備,頭髮板板整整塞在了小藍頭盔中,一雙鐳/射紫色的護目鏡架在鼻樑,高挑的身材寬闊的肩膀,就算看不到他那特別具有勾引人的眼睛,氣質昂然的身板隨便往冰面一站,
就是一道完全無法忽視了的5A風景。
溜冰場內不讓帶手機進冰面,周衡閒散站在門邊上,一隻胳膊搭在藍色軟防護台前,另一隻松松垮垮垂落,架在鼻樑上的眼鏡一直往女更衣室的方向望去。有不少進入冰場的女生看到他,控制不住地被吸引了目光。
周衡拒絕了所有上前來問他要聯繫方式的人,沒手機就想讓說出號碼用心背下,周公子架著胳膊,無奈笑了笑。他笑得雲淡風輕,有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斯文感。被他拒絕了的女孩子雖然很難過,但還是招架不住他渾然的氣質。
所以明清踩著冰刀出來那一瞬間,周衡直了直身上前,許多女生都有些嫉妒了,原來是有主跟著了的啊,她怎麼就那麼幸運呢?
男朋友這麼帥!
還不知道自己被無數個人用目光暗暗殺了千萬遍的小明老師,腳下刀一滑,溜到了周衡面前,
另一隻腳熟練往前一卡,刀刃橫在冰面。
大家透著護目鏡,看不到眼底具體的神色,周衡是第一次見明清現場站在冰面上,跟電視上其實是有些不太一樣的。
新聞報導里的明清,霸氣、傲然的氣場與她自身渾然一體,仿佛天生就是眾神之巔、世界王者。
然而沒了那身帶著贊助商和五星國旗的紅色緊身衣,女孩子家的柔軟便淋漓盡致體現了出來,大概是頭髮向後梳、塞進頭盔里的緣故,平日裡被明清用頭髮遮掩住的皮膚大片大片露了出來,光潔而又飽滿的額頭,小碎發細細灑在邊緣處,耳朵也露著,她的嘴唇抿起,小酒窩凹陷到異常深邃。
明清抬頭望了周衡兩眼,感覺他似乎不太會滑,但是也沒有想要教的念頭,於是低低頭,抬腿甩了兩下角,
冰面有點兒軟,是介於花樣滑冰和短道速滑之間的一個硬度。
開放式的溜冰場,講究不了那麼多。
“周老師會滑麼?”明清悠悠閒閒問他。
周衡雙手掐著腰,被她這麼一問,居然難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的確是第一次上冰。
對於滑冰的記憶,周衡只能追溯到很小時候他那可憐的母親還沒過世,母子倆相依為命,外面小孩子們一人一雙旱冰鞋在空地處玩得不亦樂乎。
母親看著趴在窗戶上和著熱氣眼睛裡充滿了羨慕的光、也很想要出去滑旱冰的小周衡,心疼到滴血,她摸著周衡軟軟的腦袋,問他,
“小衡也想要出去玩嗎?”
那個時候周衡大概六七歲,過著沒名沒分、清貧卻又有媽媽在身邊的溫暖日子。
小周衡很懂事,意識到自己的目光讓母親難受了,便收起眼中的期盼,抿了抿嘴唇,
搖搖頭,
“我不喜歡滑冰,媽媽。”
“……”
周衡的母親很美,這個小城鎮裡少有的大美人。她有一雙深邃且溫柔的眼睛,與之對視,仿佛能瞬間被汲取了魂魄,直穿心脾。
然而最終卻瞎了眼,愛上了那麼個不該愛的人,落了個那樣的下場。
周衡對母親的記憶很深,即便七歲那年,母親就過世了。能組成的記憶就那麼點兒的時光,可是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他深深刻在了心底。
那雙旱冰鞋到底還是給買來了,拿到手的那一天,小周衡很開心,他穿上冰鞋在家門口不太平整的石板地上滑了好些圈,天上的雪花在飄,母親溫柔的身影,倚靠在紅燈籠下的門框前,
淡淡微笑。
所以周衡對於溜冰的知識,僅限於小時候六七歲滑過的旱冰。
被勾起了不太美好的回憶,周衡倒也沒有什麼很明顯的表情。他的確是不太會滑,不過憑藉著強大的自學能力,很快便能穩定在冰面上。
那姿勢有模有樣,基本上外行都看不出他根本沒上過冰,沒踩過冰刀的大有人在,正常來講第一次站在冰場上、大都像隔壁那一串扶著欄杆雙腿腿肚子都在打顫的人一般,直接動都不敢動。
然而明清畢竟是專業的,她雖然沒看出來周衡的表情因為不堪的回憶而出現一點點變化,但還是一眼就能察覺到他根本不會滑。
明老師難得沒有跟他過招打趣,邁開腿往旁邊的欄杆一溜,
冰刀擦著光滑的冰面,一刀邊滑到了藍色的防護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