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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就突然買了這麼兩串東西呢?
重門“叮——”地一聲向兩側退開,外面一片陽光燦爛。星巴克剛好就在電梯正對面,商場裡的人來來往往。周衡收起一串佛珠,另一串拎在指尖。他沒背包,單槍匹馬,一隻手懶洋洋抄在褲子口袋裡。
明清果然已經到了,坐在星巴克店內的圓桌旁。一杯美式放在桌子前,紙巾搭著。她正低著頭看著手機,短短的頭髮別在耳後。
周衡看到明清的打扮那一刻,瞬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實在是忍俊不禁。他見過女孩子約會的,對面那一桌就有,梳著細長柔順的青絲穿著漂亮的寬肩小西裝過膝裙。
然而明老師呢?
那簡直不是出來玩,她應該是準備立馬找個地方去拼命跑上十圈!一襲紅白橙相間的運動服,上衣大剌剌敞著環耷拉在兩胸前,褲腰帶系了別在褲子鬆緊帶內側,一隻腳架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安踏的紅鞋子醒目在空中搖啊搖。
她就像是個在漫不經心等待著女朋友赴約的混二小子,連墨鏡都戴上了,遮住大半邊的臉,日常天天能看到的口罩倒是不見,可能是覺得既戴墨鏡又戴口罩,反倒更容易引人注目。
明清晃悠著腿,看了會兒手機,側俯身去夠咖啡杯,眼睛都沒移開手機,應該是看到了什麼比較暖心的事情,嘴角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
那笑容是真的好看,兩隻小酒窩蜷縮著,蕩漾滿了溫暖。周衡站在門好一會兒,透過玻璃窗,看著那隻翹著二郎腿大大剌剌的小紅獅子,
總覺得空氣都是甜絲絲的。
周衡走了進去,推開門,門很重,發出“吱呀——”一聲沉悶。
明清並未察覺到有人進來,還沉浸在手機中的內容里。她喝了一口咖啡,剛想要把杯子放回到桌面上。
忽然間,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推著一串拋光圓滑的佛珠,
遞到了她的面前。
透明杯壁上的綠色條紋,流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
明清把手機往大腿上放了放。
她沒看到周衡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她正在看前隊友們給她發的彩信,世界盃又開始了,國家短道速滑隊征戰索契分站,路上有些新奇的事情,隊友們都願意給她發過來。
【隊長,我們想你。】
跟明清最貼的1500主攻小將雲蘇,在簡訊的最後一欄,這麼寫的。
這種話不可能不引起傷感,別看明清平日裡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可心也是真的細,細緻到隊裡隊員們的冰刀都是她親自磨,並且一定要磨到最合適的程度,差了一毫米都不行!
雲蘇還告訴她,
【隊長……這次500m的金牌,咱沒拿到……】
500m。
那是中國短道速滑隊最頂尖、也絕對不可能輸的強項!
明清看完簡訊後,有些心情複雜、久久難以釋然,她沒辦法徹底釋懷。
她本該可以繼續征戰的。
所以沉浸在情緒之中的小明老師,根本沒注意到對面坐下了一個人。周衡推到她面前的手鐲,她盯著看了好半天,
都不知道該如何接。
明顯的心不在焉,心思都不在約會上。其實今天穿著運動服出來就足夠證明她心中有結,她有心事。明清想都沒想,伸出手,接過佛珠,
問,
“給我的?”
沒有半分琢磨過後的出招,周衡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
道,
“下面買的。”
“十塊錢。”
“……”
明清說了聲“謝謝”。
然後就把這個鐲子,要直接往兜里揣。
她看到佛珠的那一瞬間,眼神還是亮了一下,又暗淡了下來,這些周衡都掃視在了眼底,周衡不是個願意分神去管其他事情的人,但還是稍稍查了一番明清的資料。
倒不是找人周密調查,他可以,也絕對能辦到,甚至如果周衡真的去仔仔細細調查了明清,恐怕連某些明清都不知道的東西,都能給一甩掌給擺平了。
他沒這樣做,就只是單單在學校機房的電腦上搜了幾篇10年奧運期間對明清的報導,以及三月份時江北打架事件。他連家裡的電腦都沒用,周家的運轉每一步都在刀刃上,周衡不會去犯那個傻。
有一篇冬奧會過後的報導讓周衡稍微留意了一下,不是鋪天的捧高,也不是蓋地的斥責咒罵,是一篇很小很小的短文,大概是11年過年那會兒的世錦賽:
明清包攬了短道速滑女子四枚金牌里的三枚,站在領獎台上意氣風發。
然而就是低頭戴獎牌時,脖子上掛著的一串瑪瑙珠子引起了國內體育記者的注意,那是一串光澤圓潤顏色純正的紅色瑪瑙鏈,價值斐然。剛好那陣子正趕上反貪反/腐伊始的時間段,全民熱血沸騰,都恨不得將大富大貴給扒拉個乾淨。
有媒體故意報導了明清脖子上掛著高價大項鍊,加上短道速滑隊還被多次拍到在國外紙醉迷金遊玩。
一時間風聲四起,相繼又有幾篇報導質疑了“奧運冠軍為何要如此炫富奢華”“太不低調”,國家體育局當即引起重視,下令整頓這種濫花錢的風氣!
後來明清就再也沒戴過任何可以彰顯霸氣的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