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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樓的樓梯口處,
她意外遇見了萬磊老師。
萬老師一看就是剛從周衡辦公室出來,臉紅著脖子還粗著,看樣子是碰了壁,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更要撞。他耷拉著腦袋,跟明清擦肩而過,
堂堂一個省級先進優秀教師,面對同事,
連個招呼都不打。
明清倒不覺得有什麼,她還是跟萬老師喊了聲“萬老師好”,沒得到任何回音,那人頹廢地走下了樓。明清拐了彎站在五樓樓梯拐角處,身後就是周衡偏僻的辦公室。
樓下忽然傳來一嗓子爆裂炸了的咒罵聲,
“我操尼瑪逼的周衡,你個神經病——”
“……”
“……”
“……”
老師們罵人可能就那麼幾個詞,這要放在國家隊裡,那簡直是被人摁在地上罵廢了的低水平。明清已經很久沒罵過人了,上一次應該還是最後跟領隊大打出手的那一回。
她沒仔細聽,轉身便往周衡的辦公室走去,手裡拎著袋子,倒扣的鴨舌帽腦門處,露出的半圓小縫隙中央,
幾根不服帖的短毛,從裡面搖搖擺擺冒出來,被風吹著搖晃著。
周衡的辦公室前門關著,但裡面有光透露。明清磨磨唧唧走上前,尋思著敲了門後該如何開口,安踏的運動鞋來來回回在地面上旋了好幾個圈,牛皮袋嚓嚓發出著悉悉索索的摩擦聲。
然而還沒等她伸手去敲敲閉合的木門,
屋子裡面忽然正正好好、傳出了一個低沉的嗓音,
“門沒鎖。”
“……”
“進來吧,”
“小明老師。”
“……”
第14章
明清推開了門。
又是一個傍晚,辦公室內的窗簾拉開,夕陽落滿了整個天邊,窗戶外,墨綠色的葉片都被渲染上了一層昏沉的陰影。
周衡坐在辦公桌前,雙腿懶懶散散敞開了伸在桌子下,袖子稍微挽起,露出冷調白的一節精壯的小臂。
他在看一個材料,應該不是跟教學相關。晚霞透過玻璃窗,打在了他柔軟又烏黑的頭髮上,氣場沒收住,連髮絲都在閃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明清一個語文呆子,看到這副媲美畫卷的畫面,腦子裡忽然都能想起這句詩詞。
冷清和溫柔,在這個男人身上向來交融的異常完美。
這是明清第二次來這間辦公室,上一次只是在門外看了看。進門後她還是稍微打量了一下,整整齊齊的柜子,安放有序的書桌,是個相當乾淨利落的存在。
周衡抬了抬頭,手中的材料一放。
目光落到了明清的臉上。
明清一怔,手裡提著的紙袋下意識往身後擦了下,周衡這個男人跟她總共就有那麼兩三次打交道,上一次在路邊偶遇那是處於開闊的空間,周圍來者不拒。這一次卻是在這種密閉的小空間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身後的門被風“砰!”地下子吹上了,真的就只剩下了他和她,將世界外面全部隔絕。明清還是有點兒沒辦法適應,不是說她有社恐不能跟人獨處,
只是這人是周衡。
周衡的目光看了明清幾眼,很快又往下移動,看到了她手中提著的袋子,他並沒有什麼表情,好像正在收著氣場。明清忽然感覺到胸口一悶,咳嗽勁兒再一次湧上喉嚨。
“咳咳、咳咳——”她沒忍住,低頭捂著嘴吧小聲咳了幾下。
再一次抬頭時,發現周衡已經從椅子上直起了腰,冷冽的氣場收的不留痕跡,又恢復成那鄰家大哥哥的模樣。
周公子也沒動,抬起頭來看著明清,溫和一笑,
“感冒了?”
明清吸吸鼻子,點點頭。
鼻尖尖都被揉出通紅的光。
她沒等周衡開口,率先走上前去,
將手中的牛皮紙袋,遞到了他的面前,
“衣服。”
“……”
“洗乾淨了。”
“……”
話說的很直白,仿佛是在開始劃清界限,你讓我洗衣服我洗好了,我還給你了以後咱倆就不會再有任何打交道。
這似乎並不是周公子想要的。
周衡胳膊交疊,架在書桌前,肩膀微微向前傾,眯著眼睛看明清。
他應該不是只把自己當成普通同事了。
明清的眼睛跟周衡交匯,隱約感覺到了深邃眸子中流動的情緒。才認識不到一個月就是摔了個桌子吃了個冰棍兒,就一下子變得不再普通。這些公子哥兒大概率就是喜歡玩兒,玩新鮮的沒嘗過的,乾乾淨淨,玩完後也好甩掉。
周衡的右手搭在桌面,掌心微微向外翻。他沒有挽起右胳膊的衛衣袖子,寬闊的袖口遮著手腕。
掌心下,連接著脈搏的方向,
站在明清的角度,很容易就看到了一道貼著紗布的傷痕。
那道疤痕很長、也很新鮮,不新鮮不可能還在綁紗布。明清一愣,瞳孔微微皺縮,傷痕清晰入眼,多年來滑短道踩冰鞋的經歷直接告訴她——
能造成這種模樣的傷口,絕對是一把很鋒利的刀刃割破皮膚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