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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祝賀明清奪冠!”
……
“清清……”
“爸,”
“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嗎。”
……
……
……
夜晚的秋蟲在草叢裡吱呀吱呀地叫,那些無良記者終於撐不住,傍晚的時候就陸陸續續離開。
明家夫婦睡覺時間不太固定,但大都是晚上十一點左右。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雜亂了,擾的明宏和明夫人都沒有睡意,兩個人默默躺在床上,不約而同想著明清的事情。
“老明。”
“嗯?”
“你說清清她那個教練,到底是怎麼想的,清清明明想要拿一起吃飯這件事來澄清,最終怎麼反倒變成了更加潑墨抹黑、成了構陷清清跟徐教練的老公那個啥……”
“……”
“唉。”
明宏翻了個身,側過臉來,對著妻子,
一隻胳膊疊著壓在耳朵下,閉了閉眼,
“一件事一傳十十傳百,傳著傳著味道就變了。”
“小清……不是我自己吹,之前清清的啟蒙教練丁成棟不也誇讚過,說清清是曇花一現式的短道速滑天賦型選手,再長几年,世界上就沒有能跟她打的對手。這人太有才華了,總會遭人嫉妒,而且小清她自身的性格又傲,凡事一定要講個道理,跟人起衝突多,得罪過的人自然也就多了。牆倒眾人推,有些事情吧你我都是體制內,你說咱倆再看不懂……”
汪汪汪——!
窗戶外忽然隱約傳來一陣狗吠聲,在寂靜的深夜裡異常刺耳。明家養了條小狗,是明清十三歲那年從路邊撿回來的,小野狗一隻,養著養著,居然還自己養出了看家的本領。
小狗平日裡見到人就愛叫,熟人叫的溫和,生人叫的激烈。明宏豎起耳朵聽了聽,汪汪汪,沒有什麼惡意。
“這大半夜的,什麼人來了?”
明老師停止說話,翻了個身坐起來,掀開被子。
他踩上拖鞋走到窗戶邊,拉開緊閉了一天的窗簾。“嘩啦——”一聲,床上的明夫人也跟著撐胳膊坐了坐。
“誰啊?老明。”
明宏貼著玻璃窗,往外看。
小狗又汪汪汪叫著,“嗷嗚~”兩三嗓子,有點兒撒嬌的意味。一般來說能讓他家小狗對著撒嬌的,也就明宏夫婦兩人,
以及明清。
一束光從樓下石子路那邊往四周蜿蜒,形成一個亮光圓圈,應該是手電筒打在地板上,光四散形成的。
光影中央,一個瘦削的身影,
正在緩緩移動。
明宏眯了眯眼,光線太暗,看不太清楚那人的模樣,但大致的輪廓可以看得出,他畢竟是養了明清十九年,對於自家閨女什麼模樣都能一眼認出。
的確是明清。
這大半夜了,都不睡覺?
明宏稍稍敞開了點兒窗戶,想要喊女兒,
然而他又仔細看了一眼——
就看到,明清用嘴叼著手電筒,
膝蓋彎曲,跪伏在堅硬的石子小路上。
一隻手按著,另一隻手則不斷往前摸索。摸到了什麼東西,撿起來,用手電筒一打,看了看,
不是,丟掉。
像是在找著什麼東西。
◉ 第29章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秋雨不比夏雨, 來的緩慢卻又夾雜著冷空氣。明老師心裡一驚,想要喊一聲“明清”,卻忘記了窗戶是緊閉的。他擔心女兒,所以腦子都開始犯亂, 披上睡衣就拉開門往樓下走。
明太太也拉起一件外套, 跟著丈夫下去, 鞋櫃玄關掛鉤上常年備著傘,明宏抓著傘, 著急的去開門。
打開門那一瞬間, 卻看到明清已經回到了門口的擋雨遮檐下。
但也確實淋濕了一點點, 頭髮毛毛糙糙,尾巴處有水珠往下滾。外面冷, 身後的雨已經開始往瓢潑的架勢蔓延,明清只穿著簡單的T恤和短褲,衣領被吹翻,凍的她小臉慘白。
明父一怔, 明清呆呆地喊了聲“爸爸”, 明宏回過神,把她拉了進來,剛想要發火大半夜的不要命了。
然而眼尾順著嘀嗒的水珠,
看到了垂在女兒腰側的手。
明清的手不嬌嫩, 有大大小小的皮肉割傷留下的疤痕, 她應該是在外面呆了好長一段時間, 手凍的發紅, 關節僵硬,
指甲里, 還殘留著些許黑乎乎的泥巴, 以及草屑。
拇指食指中指張開,中間捏著一個四方小紅木盒子。
她看到父親在盯著她手中的盒子看到那一瞬間,下意識把那盒子往身後藏了,企圖遮掩。
但還是被明宏看到了,破碎的幾顆殘珠,原本圓滑的拋光面被磨成白色粉末狀,沒有一顆珠子是完整的,也已經不全,五六課,還有些碎料,躺在盒子一角。
還有一跟棕色的細細線,沾著泥巴,皮筋裡面被扯斷,編織線凹陷,形成一段一段的。
“……”
做父親的心中湧出一片心疼,他也不太想知道這串鐲子究竟是誰給女兒的,如此寶貝。
可他明白,明清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