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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忍不住笑了。
“這一章的基調憂鬱、哀愁,旋律雖然很樸實,但情感真摯,對故鄉的懷戀堪稱交響樂史上最緩慢柔情的樂章,所以大家試著溫柔一點好嗎?”他扶著譜架,又直直望向通篇沒幾個和弦的小號,“另外,等待的時候也請各位儘量集中精力聽聽其他人的演奏,儘量不要走神。巴松管稍微側一側身做,不要被長號戳到。我們再來一次。”
“和聲的部分圓號再弱一些。”
“78小節開始,第二小提撥弦不齊,我們單獨來一下好嗎。”
“長笛的補花不夠清晰,再試著處理得輕巧幹淨一點。”
“最後的再現部,主旋律從雙簧管轉弦樂的部分再來一次吧,大小提的首席,這兩個solo小節需要你們最溫柔和緩,最哀傷愁悵的情緒。”
“節奏更舒緩試試看……再緩……再緩……”
指揮是一個樂團的靈魂,喬郁綿印象中的指揮家,應當是權威的,耳朵里不容沙子的。
而他們的樂團卻有個非常柔軟的靈魂。
安嘉魚每一句都像是有商有量,面對一群水平參差不齊的業餘選手,沒有故作高深的措辭,也沒有任何壓迫感和優越感,他的引導平易近人,簡單易懂。
轉眼便是兩個小時,散場時天黑透了。安嘉魚正咕咚咕咚灌水,從頭到尾幾乎是一小節一小節地細摳,想必嗓子是累壞了。
喬郁綿見他對自己告別,也揮揮手走進夜幕里。
身體雖有些疲憊,但精神就像剛剛經歷了一次舒適的按摩,淒婉動人的主旋律依然徘徊在腦海中,一隻只音符從思緒中踩過。睡前洗澡的時候,他甚至不自覺在帶混響效果的淋浴間裡哼了幾句,手指在空氣中敲擊,仿佛能奏出一串花哨的顫音。
周五的生物的隨堂測試,喬郁綿拿了滿分。
“小喬,借我你的卷子看看唄。”前座的同學雙手合十對他拜拜,而後抽走那張滿分試卷。
越來越多同學這麼叫他,偶爾在食堂或是校園,不明所以的人聽到還以為是在叫哪個小美女。
安嘉魚站在食堂門口等他,他們約好一起吃午餐,然後去宿舍取長笛。喬郁綿實在不好意思次次都勞對方大駕,親自送到他手上,雖然安嘉魚本人似乎並不介意。
“走。”才剛放下勺子,他就被著急忙慌往宿舍拖。
“等一下,我喝水……”
“回宿舍再喝,周一我才搬了一箱汽水過來,管夠。”安嘉魚一臉神秘,興奮地莫名其妙。
結果一開門,他比喬郁綿還傻眼。
顯然,眼前的一片狼藉也同樣出乎安嘉魚的預料。
屋子裡所有目光可及的紙張,無論是抽紙還是卷子,都被撕得粉碎,一小撮一小撮小山似的堆在一起。插座上的一根根充電線也斷得乾脆,無一倖免。
“這是怎麼回……”
“先別動!”安嘉魚一把拽住想靠近一探究竟的喬郁綿,“小心腳下……”說著,那人脫掉鞋子,趴到了地上,四肢並用向前摸索。
喬郁綿不明所以,也蹲身,隨手撿了個塑膠袋,幫他一起收拾廢紙,每撿起一撮紙條,他都不忘大體確認一下內容,免得扔掉什麼重要資料。看旁邊的人躡手躡腳,他壓低聲音問:“你在搞什麼?”
“噓……”安嘉魚頓住,對他做出一句“聽到了嗎”的口型。
雖說他的耳朵並不具備超乎常人的靈敏,什麼都沒聽到。但他看到了……看到那人背後一座紙條堆積的小山動了動……而後山尖“坍塌”,露出一雙抖動的銀灰色半圓形耳朵,繼而是,米白色的身體……
沒看錯的話,這是一隻龍貓。
不是吧……
喬郁綿瞪向安嘉魚,宿舍明明不讓養寵物。
對方順著他的目光緩緩轉身,龍貓剛好推倒紙條山,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銀灰色尾巴,也轉過身。
兩人一鼠同時怔住,大眼瞪小眼,人類不敢動,怕小傢伙受到驚嚇再次消失,而龍貓自然也不敢動,一副弱小無助可憐的呆滯。
喬郁綿跟安嘉魚交換眼神,誰也不知該怎麼辦,可龍貓似乎另有想法。
它在兩個人類的注視下,靈活地繞過安嘉魚,停在喬郁綿面前,前腳離地站立起來,將兩隻小小的前爪,輕輕搭上了他的食指指尖。
……
安嘉魚瞪大雙眼:“……靠……”
那個瞬間,喬郁綿像被一雙粉色的小肉球踩中了心口,又酥又軟。
“好萌啊……”他有些受寵若驚,長這麼大,因為李彗紜討厭寵物,他連狗都沒怎麼抱過。
不得不說,這個毛色還挺好看,就是表面灰撲撲的,沒什麼光澤。
“……這傢伙真是,看樣子是個母的,還以貌取人!我跟他呆了好幾天,它天天躲在那個破籠子裡不肯出來!不願意給我碰!”安嘉魚又惱又失落,“小沒良心的!是我把你撿回來的啊!”
……
“你,撿的?”
作者有話說:
是只女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