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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魚一時著急,一把擋住陌生人的手機鏡頭:“不要拍。”
“啊!誰啊!”女孩嚇了一跳,身邊的哈士奇反應更甚,立刻跳起擋在女主人身前,撲向安嘉魚。
啪的一聲,蛋糕盒子跌落,眾人的目光從蹲在地上的狼狽少年身上移開。
喬郁綿循聲抬眸,兩人目光相接的一刻整個人怔住,又迅速垂下頭去。
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也許是覺得太丟臉,也許是不想讓他一起丟臉。
安嘉魚卻懶得管這些,他彎腰撿起摔在腳邊的蛋糕,吹了吹盒子上沾的灰,緩步走向喬郁綿,幫他一起收拾散落各處的習題卷。
圍觀的人見遲遲沒有後續不免失望,紛紛散去,只那隻囂張的哈士奇不願離開,依舊沖安嘉魚齜牙咧嘴,扯著繩子跟主人對抗,最終被一根磨牙棒勾去了魂魄,撒著歡走了。
仿佛剛剛離奇的一幕不曾發生,兩人是在校園一角恰巧遇到,喬郁綿抱一摞收拾整齊的練習冊在懷裡,低聲問:“你怎麼來了。”他面色極度平靜,兩顆漆黑的瞳像深邃的井底,不冒險探跳下去就不知其中深淺。
離近了安嘉魚才看到他腫起的臉頰,還帶著未消的紅色指印,一看就知道這掌摑是使足力氣在發泄。他仔細數了數,怕是不止一巴掌。
他伸出被風吹到冰涼的手指貼上微腫的痕跡,喬郁綿一激靈,卻沒躲開,只是眼眶在一瞬間蓄滿淚,濕潤的光在眼底打轉:“安嘉魚?你哭個屁啊……”
他臉頰因為腫脹而僵硬,想笑卻笑不出來的怪樣子居然也可以很好看,可安嘉魚卻越看越心酸,他控制不住內心的憋屈與惱火,原來人真的可以氣哭。
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了:“喬郁綿,來吃蛋糕吧。”說完他伸手抱住了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的少年。
左邊耳朵被連續扇了好多巴掌,還在耳鳴,喬郁綿回頭看了看他家裡黑洞洞的窗口,確認李彗紜並不在那裡,這才用圍巾沒被粘髒的地方替安嘉魚抹了一把眼淚,想順便抹平他皺成一團的五官。
直到安嘉魚泣不成聲地讓他吃蛋糕。他一垂眼就透過透明蛋糕盒子看到裡面的東西被摔得面目全非,寫著生日快樂的白巧克力牌浮在奶油最上層,沒來由得就落下淚來。
這一落就沒完沒了了,喬郁綿怕有熟人路過,忙推著安嘉魚離開樓下,輕車熟路摸進林立樓宇間的小道,沒走多遠就是早春里沒什麼人的小花園。
長凳,老舊但漂亮的歐式路燈,帶菸灰缸的垃圾桶,以及一圈常綠植物,挺舒服的地方,原本每天都聚集不少人。可幾年前的夏天,有老人在這裡健身突發腦溢血人沒了,大家似乎是嫌晦氣便不約而同選了別處散步,而物業也怕再度攤上類似的意外,乾脆將那些單槓扭腰盤之類的健身器材統統拆除,如今顯得有點空曠。
喬哲在離開家之前常常一個人在這裡吸菸,有時候是下班不想回去,有時候是夫妻吵架被趕出來,偶爾還帶著一根尾巴,就是被無端牽連的喬郁綿。
久而久之,尾巴自己也時常繞個圈子過來坐一下。
他坐在長凳一側,拍了拍旁邊,安嘉魚抱著蛋糕盒子懊惱地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看著坍塌的蛋糕:“早知道拍張照了。本來周圍一圈都是圓滾滾的奶油球,特別像Joe。”
“沒事,反正吃到肚子裡都一樣。”喬郁綿摸到黏在盒底的一次性餐具拆開,遞給安嘉魚一個紙托盤。他解開精美的絲帶,新鮮的白桃果肉已經從蛋糕胚中摔散出來,他切一塊放到安嘉魚盤子裡,用叉子扎了幾塊桃肉疊上去。動物奶油的脂肪香氣是廉價人工奶油無法比擬的,喬郁綿從中午吃了一個乾巴巴的雞肉漢堡之後再沒吃東西,此刻經過一路顛簸,一通長達一個多小時怒火之後,又冷又餓,迫不及待給自己也折騰了一盤。
蛋糕已經不好看了,味道卻不打折扣,他迅速塞了幾口,嘴巴頻繁動起來導致被抽腫的臉頰有點疼。
安嘉魚吃了一口便放下紙托盤,看著他的臉頰,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唇角,冰涼的指腹貼上火辣辣的皮膚好像一劑良藥,一定程度緩解痛感。
“嘖……要不要冷敷啊……”
“沒事。”喬郁綿搖搖頭。
“不要總說沒事……”安嘉魚蹙眉,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去,一股奶油味融進了周遭的空氣中,還帶著新鮮桃肉的清甜,有點像他慣用的口噴,“算了,太冷了,不能用冰袋……你……”他拿起堆在練習冊上的圍巾,展開抖了抖,繞在喬郁綿肩頭,甚至開始脫外套。
他慌忙按住安嘉魚的手:“別脫,我不冷。”
他並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安嘉魚眼裡是哪般脆弱的模樣,剛剛哭過的睫毛潮濕反光,眼角,鼻頭泛著薄薄一層紅,在夜風中瞪著一雙失落又無助的眼,比流浪貓更楚楚可憐。
“……我脫裡面的背心給你。”安嘉魚執意掙開他的手,先扒了校服厚實的西裝外套,又脫下還帶著體溫的米色羊絨背心,套到喬郁綿的襯衣外,又替他整理了一下圍巾,讓它能儘量發揮一些擋風的作用。
喬郁綿看出他是想問又不敢問,於是主動滿足了他的好奇心:“上個周背著我媽跟我爸見了一面,把圍巾落在我爸家裡了,他明天要去南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就趁今天給我把圍巾送回來,想順便看我一眼。結果在樓下等我的時候被我媽撞個正著。回去我媽翻我的東西,又翻出這個……”他晃晃手心裡的白鯨,“算是數罪併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