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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魚頭一次上綜藝節目還不太適應,並沒有參與討論,不聲不響跟在隊伍最後。
從落地起,他只喝了一個椰子,此刻又累又熱又餓。怪不得喬郁綿先前聽到他要上綜藝會那麼排斥……他已經後悔了。
“對了!可以讓小提琴家拉一首曲子啊!”眾人忽然齊刷刷回頭看他,“據說海外您的獨奏會一票難求啊!”
“……沒那麼誇張……”安嘉魚一驚,不知話題怎麼就轉到自己身上,“我沒帶琴……而且我也沒有幾位有觀眾緣……”
“咦?不是說你們職業演奏家每天都要練琴的嗎?說什麼一天不連自己知道,兩天不練老師知道,三天不練所有人都知道?”出道不滿一年的小偶像盯著他的表情有那麼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安嘉魚平時不怎麼關注選秀和娛樂圈的人際關係,早上初次見面不過因為沒能叫出這個小偶像的名字,就被他針對上了。男孩才剛剛十八歲,聽他跟別人聊天時才知道是某個大導的外甥,外形姣好能唱會跳正當紅,自出道便橫行霸道。安嘉魚一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是顧念他還是個孩子,所以能退一步的地方都儘量讓步。不想對方不僅不領情,還埋怨音樂家清高看不起人,動不動在鏡頭面前扮可憐,明里暗裡擠兌孤立他一天了。
“最好是天天練。但公司有要求,不能隨意在綜藝節目上演奏。”安嘉魚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卻也沒有掩飾語氣中的冷淡。
“是哦。是我們節目不夠檔次哦。”對方瞄他一眼,報復似的一天沒正經喊他名字,“那我們幾個替音樂家弄晚餐吧。”
……這話說得,意思就是只有他是來吃白飯的……
結果好巧不巧,敲開的第一家裡頭就有個學小提琴的琴童,頭頂還不到他的腰高,開門看到安嘉魚眼睛都放光了。
說不是導演組安排的他都不信,大概這就是真人秀所謂的“劇本”,只是他這個主演毫無準備。
琴童的媽媽顯然也是搞音樂的,漲紅著臉捂著嘴支支吾吾說:“安老師能拉一小段,我們家冰箱就隨你們挑!”
安嘉魚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總導演,明明事先談妥,合同里也註明在節目裡不安排他演奏的。
可對方像是把先前的約定忘記了,站在一大堆黑洞洞的攝影機笑眯眯地對他攤手,似乎在說:這可不是我安排的,是天意,是民意,你就來一曲吧。演奏家綜藝首秀,噱頭滿滿。-土皇的萄子-
萬眾期待,可沒幾個人是真正喜歡古典樂或欣賞他,多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安嘉魚從小便頂著安蓁帶來的光環,十五歲斬頭露角,憑藉傲人的天賦和不輸任何人的勤奮少年成名,合作的都是國際頂尖的指揮和樂團,二十幾年來何曾淪落到這個境地。
可是一低頭,那個六歲的小女孩仰望著他,目光澄澈,甚至有些虔誠,包括她身後年輕的母親。
安嘉魚深深呼吸,靜下心,瞄了一眼立在客廳中間的譜架,又看了看角落裡的鋼琴,蹲下來問她:“學了幾年了?”
小姑娘看樣子是真的喜歡小提琴,立刻眉開眼笑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比了個yeah:“兩年。”
“那,你跟我一起好不好?我們就拉這個。”他指了指攤開的譜子,是巴赫的G大調小步舞曲,“我來給你伴奏。”
說著,他沒有接琴,而是推著小姑娘的肩讓她站到了鋼琴旁,轉頭問了一句家長:“可以彈麼?”
對方忙不迭點頭,看情形甭管安嘉魚說什麼她都答應,早已把導演組的安排拋諸腦後。
安嘉魚掀起琴蓋,輕輕握了握左手活動一下。
小步舞曲的伴奏極簡單,小姑娘還是初學者也不可能拉的上什麼速度,慢慢彈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他十根手指在琴鍵上輕鬆走一遭,一頓晚餐便到手了。
導演不甚滿意,可有其他常駐嘉賓出來打圓場,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將節目推進了下去。
眾人飯後一起搭好了帳篷,那個剛剛替他解了圍的常駐嘉賓是個有些年紀的主持人。看出他的不快,對方以為他是在跟那個小偶像鬧彆扭,分帳篷的時候便要求與他合住。
夜裡,主持人主動開解安嘉魚,將話題引到古典樂上,並透露自己其實清楚安嘉魚的手傷。
“你跟波士頓合作的巡演取消了,你的替補我剛好是我認識的朋友。”對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人原本就在做一檔頗有名氣的訪談節目,十分擅長與人交流,態度和善到甚至有些慈愛,安嘉魚漸漸放下防備,與他多說了幾句,說古典樂,說亞裔演奏家在海外的處境,也說職業病,手傷,和對舞台的想念。
他們侃侃而談到深夜,等到睡前躺下的一刻,安嘉魚看到對方忽然拿出遮陽帽掛到了帳篷一角時才發現,那裡早已經架好一台監控攝影機,與帳篷完美融合。
“我換衣服。”對方看到他過分驚異的目光解釋,“被拍到可就播不出去了。”
安嘉魚有點懵:“我以為帳篷里沒有攝像頭……”
“怎麼可能。”對方抬手點過各個不起眼的角落,依次用毛巾,衣服遮擋住,總算放心脫掉印花T恤裸露出上半身,換上了一件布料少到可憐的背心,這才把遮擋物都一一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