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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手機亮了。
安嘉魚:睡不著嗎?
椅子吱呀一聲蹭過地板,喬郁綿猛地站起身。窗外的路燈下,一條單薄的身影捧著手機站在那裡。
背後的門忽然被打開,李彗紜聞聲闖進來:“怎麼起來了?不睡了?”
他利落地將手機塞進筆袋,淡定地回過頭:“整理一下明天要用的資料就睡。”
“哦……那開著門吧先,睡的時候再關。”
——……你怎麼來了?
他一邊豎起耳朵聽背後的動靜,一邊小心翼翼發微信。
——剛練完琴,隨便出來轉一轉,剛好到附近。
安嘉魚的解釋有些蹩腳。
——你在下面站了多久?
喬郁綿沒點破他這個漏洞百出的“剛好”。安嘉魚沒有回學校,事故發生後他也被通知了父母,此時該是在家中練琴或者休息才對。
——沒站多久,剛到就看到你開燈了。是疼得睡不著嗎?吃止疼藥了嗎?
沒吃。醫生建議,實在疼得不行可以吃,但最好不吃,都是前列腺素抑制藥,多多少少影響骨骼癒合速度。
——吃了。我沒事,很快就好了,你快回去。
——那你再站起來讓我看一眼。
喬郁綿默默回頭,廚房的門虛掩,李彗紜該是在處理明天的食材。
他這次學乖,輕手輕腳挪開椅子,貼上了紗窗。
安嘉魚仰著頭待了片刻,轉身走進夜色,伸出兩條胳膊在頭頂晃了晃與他告別。
作者有話說:
可可憐憐……
第44章
手指的劇烈疼痛就這樣不間斷地持續了兩天。
喬郁綿夜不能寐,食欲不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下去。
李彗紜破例請了兩天假在家裡陪他,成日坐立不安,數次欲言又止。
喬郁綿多多少少也被她的焦慮影響,看書靜不下心。媽媽的心疼里包含著焦急、無力與責怪,他都看得懂。怪他不知分寸受了傷,怪他這麼大人了小病小痛抗不過。
所以他反倒希望李彗紜不要請假,眼不見心也不必煩。
撐到第三天,他實在受不了家中的氣氛,整理好書包決定去學校呆著。說不定還能在安嘉魚宿舍里睡一下。
“你的手,小心啊。記得多喝一瓶奶,鈣片按時吃。水果給你放包里了,盒子自己不要洗帶回來我洗。路上躲著點人。”李彗紜絮絮叨叨將他送到樓下。
喬郁綿心下奇怪,他今天走得晚了些,按理說這個時間李彗紜應該也準備好去上班了才對,可她似乎一點也不著急,身上依舊穿著寬大的居家服,不緊不慢地叮囑他。
“媽你今天也不上班嗎?”他隨口問道。
“啊?”李彗紜一怔,眼神飄過一絲茫然,而後低頭替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上啊。這不是先送你嗎。”
“嗯,那我走了。”喬郁綿沒多想,照常往車站走去。
今天安嘉魚不在。他沒去圖書館,直奔宿舍。這裡沒有人看著他,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偷懶休息。
窗台上的月季不在,Joe的籠子裡空空,桌上擺著天鵝湖組曲的總譜。
他拉開窗子,蟬鳴不止,卻依然讓人覺得今天格外安靜。
冰箱裡還剩一瓶沒有喝完的綠豆湯,他晃了晃瓶子,液體像紅酒一樣黏膩地掛在壁上,已然開始變質。想到安嘉魚毛毛躁躁從炎熱室外衝進門的樣子,他趕忙把瓶子裡的液體統統倒進馬桶沖走,免得被精神大條的某人不小心喝上一口。
他逕自脫掉上衣,爬到床上,將柔軟的毯子抱進懷裡,重重嘆了口氣,高溫天,他疼得直冒冷汗,說不清是冷還是熱。
明明很疼,可在這裡閉上眼睛才沒多久,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直睡到薄暮,睜開眼睛整間屋子撒一層金色,漂浮的塵埃中,安嘉魚塞著一邊的耳機,帶著黑色圓形鏡框,伏在桌前不知寫畫些什麼。
這一幕似曾相識。去年的深秋,他趴在課桌上一覺醒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像小成本的文藝片,美得粗糙卻真實。
是做夢嗎?喬郁綿伸手想碰一碰那人閃閃發亮的輪廓,手一動卻又被觸電般的疼痛突襲,驟然蜷縮起胳膊,他倒抽一口氣,終於緩緩吐出一句:“……好疼啊……”
桌邊的人一頓,扔掉筆,摘下耳機,跪到床邊:“醒了?怎麼來學校也不跟我說一聲?”
喬郁綿愣愣看了他好一會兒:“今天周幾?”
“周日啊。”安嘉魚摸了摸他的額頭,“睡糊塗了還是疼糊塗了?”
不是夢啊……喬郁綿漸漸回神:“你怎麼來學校了?”
“劉老師跟我說你過來了,臉色不大好,叫你也沒聽到,問需不需要上來看看你。”他指背輕輕蹭著喬郁綿的額頭,“還困麼?”
“我睡了多久?”
安嘉魚點了點手機屏幕:“六點了,我差不多中午十一點到的,你一直在睡。”
“十個小時。”喬郁綿失笑,用健全的那隻手撩開安嘉魚擋在眼前的側劉海。這比他前兩天的睡眠時間加在一起還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