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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同時抬頭,窗口高懸一隻半透明的乳白色玻璃風鈴,是一朵倒扣的鈴蘭造型,垂下的尾巴上繫著一張寫了短句的紙箋。
“姐姐,你這個風鈴哪裡有賣啊?”安嘉魚張口就管中年婦女叫姐姐,“這盞也太好聽了!”
“哎喲,我女兒去日本玩帶回來的,你喜歡我給你拿一個吧!”老闆娘顯然是被哄開心了,轉身從雜物堆里翻找半天,拿出兩隻小盒子,“來,你們倆一人一個。”
“謝謝。但是不用了……”喬郁綿不習慣白拿別人的東西。
安嘉魚瞥他一眼,只推回一隻盒子,“謝謝姐姐,我們住一個宿舍。”
“那,我送你們一杯飲料吧!要咖啡還是椰子水?”
一人一份招牌的墨魚汁炒麵配一杯加了椰肉的椰子水,他們坐在陽傘下的露台,眺望遠處沙灘上唯一一座建築物。
沒有漆顏色的黑灰水泥牆,頂部有采自然光的孔洞設計,四四方方。
喬郁綿也說不上為什麼要來這裡,只是偶然看到照片中面朝寬廣海洋的落地玻璃就心動了。
午後的圖書館安靜愜意,可他有些失算。整個空間裡座位排布很鬆散,落地窗是搶手的位置,已經沒有空位了。
“先坐別的地方吧。晚一點說不定會有人離開。”安嘉魚對他耳語,“二樓也不錯啊。”
他們悄聲上樓,拉開圓桌旁相鄰的座位,遠眺窗外的海面。
海浪聲和翻書寫字的聲音一唱一和,讓他不自覺做出了掏桌肚的動作。
安嘉魚忽然從包里掏出筆記本,快速寫了些什麼推給他。
——旁邊那張桌子有個學生。
喬郁綿不經意瞥了一眼,搭在椅背上的白色運動服背後寫著“海汐一中”四個大字。
確實是個高中生,所以呢?他疑惑地看向安嘉魚。
那人低頭繼續寫:
——一個人來海邊上自習哎。他們高中校區好像就在附近吧,我剛剛在公交站牌上有看到。
也許是性子比較孤僻,也許只是單純想一個人呆著。
喬郁綿暗中打量那個極其清秀的男孩,是那種能把粗糙的化纖運動服穿得很好看的類型。他注意到那人桌子上放了一對異常笨重的黑色耳機,在一本鮮紅的習題集封面上。
還未來得及看清是哪一科,旁邊的椅子發出細微聲響,安嘉魚居然直接拿著本子走過去了。
那個男孩直到安嘉魚一屁股坐到他對面,遞了張紙條過去才抬起頭。
不知是不是安嘉魚面善,對方沒有任何被冒犯的表情,紙條順利地在兩人之間傳遞了幾回,安嘉魚就帶著一張試卷回來,交給喬郁綿。
他低頭一看,卷頭一行鉛印楷書:平面解析幾何題型匯總。
“我看你很想做題的樣子,也是巧了,他是高三學生,但是是文科,所以問他借了數學題給你過過癮。”
是有那麼點意思。他看了看右上,姓名欄里是三個及其漂亮的鋼筆字:阮幼青
明明還很陌生,但他莫名就有種人如其名的感覺。
他鋪好卷子,撕了張紙放到安嘉魚面前,沒收了他刷得正嗨的手機,指了指卷子:“文科的,一起做。”
“……”對方欲言又止,喬郁綿從他表情中看出了作繭自縛四個大字。
雖然不情不願,但安嘉魚的注意力很容易集中,才低下頭就動起了筆。
喬郁綿大致瀏覽了一下內容,文科卷難度不大,老師出題偏保守,注重基礎,不像理科考卷冷不丁會出現一道超綱題,意在打擊你的自信心。
他們只帶了一支筆,於是喬郁綿盯著安嘉魚的筆尖看他做題,只在發現明顯停頓或錯誤時打開手機記事本詳解正確答案,刷完整套題後遞到安嘉魚面前。
從天花板孔洞中落下的光從熾白漸漸偏向米黃,一些人離開,他們便起身,想挪到落地玻璃旁的位置。臨走前,安嘉魚將習題卷還給了那個叫阮幼青的少年,對方沒什麼表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便重新埋頭。
落地玻璃前的視野開闊,海浪有規律的拍打上來,喬郁綿默默打開VOA,分了安嘉魚一隻耳機,開始在備忘錄上聽寫英語新聞。對方見狀也不多問,陪他一起聽寫,直打字打到手酸。
臨近傍晚,喬郁綿打開手機里保存的推薦美食,帶他摸去附近的路邊攤吃海鮮,此時不到飯點,只有一桌酒意正酣的年輕人,各個面前都起了蝦蟹貝殼堆砌的小山。
人生地不熟,喬郁綿不敢亂吃醉蝦生醃之類的,很保守地根據店家推薦,點了一份微辣的炒蛤蜊,兩條穿在鐵簽上的醬汁炭烤魷魚,以及半斤清蒸皮皮蝦。
“秋天一定要吃這個啊,你們不吃就是白來咱海汐一趟了。兩個小伙子得來兩個扎啤吧?”攤子不算大,老闆兼任廚師與服務員。
“扎啤是什麼?”安嘉魚趴在飲料櫃前看裡面的瓶瓶罐罐,“沒有啊?”
大叔指一指旁邊的銀色圓柱形啤酒桶:“在那呢。我們本地人不愛喝瓶子罐子裡的啤酒,都只喝這種原漿,保質期很短,都是當天出廠當天就賣完的。你喝一喝就知道差別了,又甜又清爽,還能嘗到麥香。我們啊,夏天可以不吃西瓜,但不能不喝原漿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