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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的上下午兩場的間隔長達三個半小時,他特意定了一個半小時的鬧鈴,讓喬郁綿多睡一會兒。其他人早上都是提前十分鐘,輕裝上陣只帶一隻透明筆袋溜達著進考場。就只喬郁綿一個人,一大早顛簸一個多小時趕過來,六月底開始偶有高溫,從車站到教學樓這段十幾分鐘的路走過來,那人蒼白的臉上是少有的紅潤。
安嘉魚等在樓梯口遞給他一瓶常溫的礦泉水:“來得及。”
“嗯。”
而後他們一起上到三層,安嘉魚送走他繼續向上爬一層,去文科考場。
他沒有午睡習慣,但漸漸被喬郁綿感染,一吃完午飯也容易打瞌睡。久了便索性跟他一起閉一會兒眼睛。多數時候比對方早一些醒過來,偶爾一起醒。
倒是喬郁綿先醒的情況幾乎沒有過。
安嘉魚捏著手機輕輕下床,默默走到浴室門前,用指尖輕輕推了推門,自然是從裡面鎖住的。可粗重的喘息聲卻很近,他立刻推斷出此刻喬郁綿是靠在門板上的……
他們偶有這樣略顯尷尬的時刻,或許是接吻時,或許在笑鬧,或許只是一次愜意的午睡之後。但大多數情況下兩個臉皮不夠厚的男孩會不約而同放開彼此,各自冷靜。
也許是這次荷爾蒙的衝擊來勢洶洶,喬郁綿第一次選擇當場解決問題。
安嘉魚腦袋有些發懵,吞了吞口水,決定裝作沒聽到。他做賊似的,躡手躡腳挪到冰箱前抓了一瓶冰水,試圖緩解由內而外散發的燥熱。
可是空調這會兒卻失去效用,冰水也一樣。
門縫中爭先恐後逃逸出的嘆息比窗外那顆盛夏的太陽更炙熱。他忍不住盯著那層薄薄的門板,仿佛能看到裡面的人此時此刻的每一個動作。
那人在他的腦海中仰著頭,半閉著輕微透出血管的眼皮靠在門上,單薄的肩膀微微聳動,連帶那隻漂亮的手移動,時而咬緊嘴唇,時而顫抖輕嘆。
安嘉魚忍耐到血管都開始脹痛,只得輕輕解開了短褲抽繩,神不知鬼不覺貼著那扇門,輕輕合上背後的節奏,一邊半屏呼吸享受著短暫的意亂情迷,一邊用剩餘的羞恥心在心底聲討一句:安嘉魚你好變態。
不過他忽略了一點,當背後的喘息漸漸平復,抽水馬桶嘩啦一響,緊接著水龍頭被打開。
安嘉魚猛然意識到,他們有時間差,喬郁綿已經結束了。
咔噠。
反鎖的門被擰開。
“等等!”情急無奈,他喝止了對方,“喬郁綿……你,你先別出來,別開門……稍,稍等一下……”
可這事……著急反而影響節奏和速度……他頓時有些絕望,十八年來最尷尬難堪的時刻莫過於此了。他聽到自己亂成一團的呼吸聲,沮喪地放了手……
“安嘉魚。”喬郁綿忽然在門的另一邊開口,嗓音還有些沙啞,“繼續。”
那聲音很輕,像一雙看不見的手輕輕按摩著安嘉魚的耳朵,激的人一身雞皮疙瘩。他微微側頭凌亂的呼吸很快找回了規律:“你……不要看。”
下午的英語,喬郁綿答得飛快,題目對他來說沒什麼難度。
他小心翼翼將答題卡和試卷放在桌角,趴到了陌生同學的桌面上。中午讓人臉紅心跳的一幕揮之不去,安嘉魚一連串的低喘讓他心跳又一次失速,他忍不住幻想那雙藝術家的手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一周後,會考和期末考成績同時下發。喬郁綿的成績穩定地不能再穩定,卡在理科20位。前不著村,後面卻拉不開距離。
剛發完成績,學校里就給他們這批准高三發了通知,放學前一併拉到小禮堂開會。
實驗高中的各個方面都與普通的民辦中學不同,所以他們學校依舊硬挺地拒絕開設暑期補課,成為眾多高中里的一股清流。領導們堅信,能自覺學習的,學校補不補課都一樣,講不聽的再怎麼費力氣依舊還是不行,好比那些年年補月月補,天天在教室後門抓典型的學校,重本率依舊遠遠低於實驗。
“考進大學,只是成長的其中一個小環節。我相信我們學校的學生目光遠不止此。所以假期要怎麼安排,交給你們自己。要學什麼,要玩什麼,要鑽研什麼,學校絕不橫加干涉。你們的自覺性是不需要考驗的。”教導主任頓了頓,“不過學校自然是要給同學們提供一切選擇和幫助。放假期間,階梯教室,圖書館和宿舍都保持開放,高三的任課老師也會輪流值班,有任何問題你們都可以提出來。食堂也會保留一部分窗口。”
聽到這句話,喬郁綿默默鬆了一口氣。
放假第一天是小暑,喬郁綿去學校之前被李彗紜灌了一碗沒放糖的綠豆湯。
他們母子達成共識,就當做沒有假期,每天按部就班保持學習的狀態不要鬆懈,喬郁綿求之不得。
學校附近不似素日安靜,來來往往多了些工地運輸車。
炎夏里,那盆蜻蜓開出的花懨懨的,比春花小,顏色也寡淡,寢室空調常開不能時時通風,還有些要冒白粉病的勢頭。趁午休喬郁綿乾脆把它搬到樓下,托劉老師照顧。
“那些渣土車就這麼一條道跑,這空氣品質眼見著就不行了……”劉老師接過花盆指了指室外灌木抱怨道,“你看那些葉子,本來油亮亮的,現在落一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