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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一聽到快門的動靜嗖地一下子竄出去幾米,轉眼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說:
hakuna matata!(算度個蜜月吧)
第106章
喬郁綿醒得早。
草原的清晨還是涼的,連安嘉魚這種極度怕熱的人都老老實實縮在被子裡。
晨光下,窗外不遠處有幾隻斑馬在吃草,這個季節,肯亞境內的馬賽馬拉草原至少徘徊著兩百萬隻成年角馬斑馬和瞪羚,以及在由南向北浩浩蕩蕩的遷徙過程中,新生的四十萬隻幼崽。大部隊會在角馬大軍的帶領下,在這裡修整兩三個月的時間,待吃光這裡的水草,再返程南下,重新回到坦尚尼亞的塞倫蓋蒂大草原,休養生息。
它們就這樣,追逐水源和新長的青草,在這片生態圈內,一圈又一圈的奔跑。
一些死在路上,或是被獵豹獅子咬斷喉嚨,或是趟過激流時被鱷魚拖下河水,消失在急流中。
還有一些生在路上,出生一個小時後便學會奔跑,九死一生地長大。
殘忍、悲壯,生機勃發。
“唔……”陽光曬透了眼皮,安嘉魚不情不願滾了半個圈抱住他的腰,貼在他背後。
昨夜,小提琴家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草原的夜空,新月如鉤,黯淡得幾乎只剩個灰白輪廓,漫天星辰得以大放異彩,低得仿佛唾手可得,他側躺在窗邊的沙發上貪婪地盯著這隻巨大的珠寶盒,遲遲捨不得閉上眼睛。
喬郁綿陪他看了許久,拍一拍眼前被星光照亮的肩頭,勸他早點睡,因為遊獵要起早,不能賴床。
“你別動……”安嘉魚才轉過眼,便忽然捏住他的下巴,“不要眨眼。”
“嗯?”這怎麼可能,他輕輕翻身,目光追著那抹爬下床的黯淡人影。
“別動啊!”安嘉魚取來巨大的單眼相機。屋子裡不開燈,光是調整參數就耽誤了許久,喬郁綿實在熬不住眼睛發酸,偷偷眨了好多次那人也根本沒發現,他甚至放心地打起了哈欠。
“小喬,看我。”安嘉魚蜷著膝蓋坐在他身邊,黑洞洞的鏡頭架在膝頭,用盡全力保持靜止。
咔——嚓——
黑暗中,快門速度極慢,喬郁綿盯著鏡頭不敢眨眼,就這麼反反覆覆,咔嚓咔嚓,拍到人都發起了呆。他想起曾經的自己很討厭面對鏡頭,一旦有人想要給他拍照,他就不自覺變得僵硬。
是什麼時候開始不討厭了呢……他越過鏡頭,看著安嘉魚咬住嘴唇認真拍照的樣子,在記憶中搜尋許久,終於找到了那個關鍵的契機。
那時候,安嘉魚與他在薄薄的海浪中追逐扭打,拼了命想要拍他的笑容。
“總是躲鏡頭,我都只能偷偷拍你。”十八歲的安嘉魚很少受挫,卻在他身上嘗了個透。
直到現在,喬郁綿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值得一個人這樣傾其所有的喜歡。
總算是捕捉到了一張清晰的畫面,安嘉魚鬆了口氣,得意洋洋調轉相機,將電子屏幕展示給他:“怎麼樣,是不是可以做個業餘攝影師了。”
一雙漆黑的眸,打過哈欠的眼睛濕潤著,化開了繁星閃亮。
“懟臉特寫啊……喬郁綿……”攝影師自滿地咂咂嘴,完全沉浸在自己新出爐的作品中,“同樣都是人,怎麼個別人長得這麼不顧及他人感受呢……”
“你不喜歡?”喬郁綿看著他披著一身星光的薄輝,隨手將他被映成銀色的髮絲別到耳後。
“我倒是想。”安嘉魚將相機扔到窗台上,撐到他身邊用小指撥玩他的睫毛,害他不得不閉上眼。那人“啵”一聲親在他嘴角,“不喜歡你最好,省得總擔驚受怕。今天擔心你自己胡思亂想躲起來,明天又擔心哪個有權有勢的看上你,把你拐唔……”
吻著吻著,安嘉魚整個人都壓到了他的身上,不住磨蹭。喬郁綿倏然清醒:“不行,明天要坐一天的越野車,很辛苦。”
“沒事……哪就那麼嬌貴……”安嘉魚抓著他的手按到小腹側邊,用力凹出一條淺淺的線條,“你自己摸摸看……”
摸上去沒那麼鬆軟了,卻依單薄,這些線條只是體脂變低的小成果,安嘉魚似乎跟他一樣,是不容長胖,更不容易練出肌肉的類型。
一股一股潮濕的氣流湧向耳朵,那人像是故意挑逗他,無所不用其極。喬郁綿無奈,趁他放鬆時將他掀到一旁,緊緊裹上被子,卡在身前,“你看遠處。”
草原上高大挺拔的巨木,寬闊樹冠的剪影像飄在地平線上的黑雲。
“那是金合歡,為了躲避食草動物才長得那麼高。”喬郁綿低聲說,“現在只有長頸鹿能吃得到它。”
“所以長頸鹿為了吃到它,脖子越來越長?”
“嗯,然後它又進化出了刺。長頸鹿跟著進化出靈活的舌頭,它再進化出毒性,長頸鹿進化出抗性……後來金合歡叫了外援,讓螞蟻在它身上安家,替他趕走外敵……”
人類也是這樣,慢慢長大,慢慢進化出毒性和尖刺用以自我保護,卻對自己豢養的長頸鹿敞開柔軟脆弱。
他保持低低的頻率耳語,安嘉魚似乎被他帶跑了,安靜地望著遠方,喬郁綿越來越困,也不知是誰先睡著的。半夜裡溫度降下來,他不自覺鑽進被子,被一雙手臂自然而然圈緊,勻給他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