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他伸出手,碰了碰喬郁綿被風吹到泛紅的冰涼的鼻尖,發覺觸感真實到出奇:“你不跑嗎。”
對方一愣,抬頭看了他一眼:“跑去哪兒?”
“……我哪裡知道你要跑去哪兒……總之是個沒我的地方……”他的手指划過喬郁綿的臉頰,下巴,輕輕按了一下因為仰起頭變得更突出的喉結,對方果不其然哆嗦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跟記憶里一模一樣。
安嘉魚忽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了,這不是偶爾會出沒在他夢中的少年人,他長大了,變得……更好看了。他沒想過喬郁綿有一天會帥的這樣高調,尤其是那雙眼睛,更安定,更深邃,更明亮,毫無顧忌地散發著吸引力,似乎已經將過去的踟躕統統拋下,連同自己一起…….讓人不甘心。
安嘉魚有些貪婪。他怕自己忽然醒過來,忙舉起瓶子灌了幾口酒,不想對方卻壓住了瓶身,輕輕嘆了口氣:“不要在這裡喝酒吹風,不安全。”
原本工作室直播之後的安排,是去療養院陪陪李彗紜。
可從蘇芮可口中得知新項目要動工,喬郁綿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他想再去看一眼,看一眼曾經讓他覺得十七歲真好的那個地方。
廢棄的遊樂場與上次來也沒什麼改變,只多了些被春風催生出的野生花草,荒涼中散發寥寥生機,一切都孤獨又安靜。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先他一步。
那個人手裡拎著一瓶紅酒,一步一步沿人工湖邊漫走,重新蓄長的頭髮隨意地半束在腦後,打卷的發尾盤踞在鎖骨的高度,臉上帶著鏡頭前和舞台上看不到的鬆懈。
安嘉魚喝酒從來不上臉,可醉不醉看眼神便知道,喬郁綿遠遠盯了一會兒,看出他不大清醒,不敢放他一個人在這裡,只得慢慢走上前去。
他每走一步都醞釀出一句開場白,下一步又推翻重來。早上匆匆一面,好像連招呼都忘了打。
短短十幾米似乎走了半個世紀,他許久沒這樣心緒不寧,直到安嘉魚抬頭看他。
對方顯然沒有他這麼重的顧慮,若無其事笑一笑,繼續用野花花瓣在髒兮兮的地上拼出一條白鯨。
好像也不需要刻意寒暄什麼。
細看那人吹瓶的動作嫻熟又慵懶,嘴唇被瓶口反覆碾壓地異常紅潤,水光閃爍,垂下手臂時袖口處露出一條細細的金屬鏈。
喬郁綿在他眾多比賽和音樂會的視頻中見過這條過於樸素的手鍊很多次,即使是特寫鏡頭,不仔細看也極容易忽略掉手鍊上綴的那一顆寶石,淡淡發藍,尺寸不超過20分,比一粒芝麻大不了多少。
見他目不轉睛,安嘉魚主動擼起袖子,將手腕送到他眼前。
喬郁綿左右也看不出這條不起眼的手鍊有什麼特別,這尺寸連碎鑽都算不上,為什麼這些年會被主人如此珍重?
安嘉魚乾脆將紅酒瓶往身邊一放。演奏家即使喝醉也保持著手指的靈活,他輕易就打開細小的卡扣,摘下手鍊往喬郁綿手裡塞:“給你吧。”說完眸色一黯,竟攥緊了他的手指。那雙眼睛驟然一紅,聲音微微顫抖著,“小喬,我不該帶著它的……是我不好。”
喬郁綿一時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只要看到這個人難受,他心裡也不由自主跟著揪緊,忍不住抬手撥開對方卡在睫毛尾端的髮絲:“什麼對不起,怎麼了?”
“喬郁綿,你把Joe帶走吧。諾。”安嘉魚吸了吸鼻子,自顧自將手鍊帶在他的手腕上,口中嘟噥著,“當初如果讓它自己選,它肯定會選你的。可惜你根本不想見它。”
對方替他好好帶上了手鍊,指尖不舍地摩挲著那顆不起眼的淡藍寶石:“好啦。”
……
這次喬郁綿好像聽懂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胳膊,輕聲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Joe啊……”安嘉魚看著他,一字一句,“小喬,當初你說得對,我根本不該養它的……如果被別人撿回去,說不定它現在還能好好活著……”
喬郁綿定定看著他了他許久,又垂眼看看這顆寶石。
龍貓的平均壽命至少十年,養得仔細十五年以上也不算少見,安嘉魚對它那樣周到,怎麼會……
“這顆是……骨灰鑽?”
安嘉魚點頭的時候一顆滾燙的眼淚摔碎在他的手背上,帶來隱約的灼痛感。
作者有話說:
額,那個……節哀……(給喜歡Jeo的人滑跪一個……)
第76章
初到紐約,安嘉魚入住了單人宿舍。
不知是不是環境乍變,Joe跟著轉了性,貪吃的小胖子忽然食欲不振不說,那股蠻橫的勁頭也沒了,不咬籠子也不咬人,只戰戰兢兢縮在角落,一團就是大半天,有時還會咀嚼自己的皮毛。
安嘉魚每天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放它出籠子,小傢伙會毫不猶豫地鑽進他的衣服,對他再沒有一絲嫌棄。
可看到曾經的小胖子日漸消瘦,安嘉魚心急如焚,根本來不及享受這份依賴,只盼望它能快些好轉。
他在繁忙的課業間,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輾轉找到一家能醫龍貓的獸醫院。醫生讓他不要太擔心,龍貓生性膽小,這是初來乍到的應激反應,就像人類的水土不服,需要調整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