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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點頭。
於是紀憑語就先拿著他的資料做介紹。
等他介紹完後,宋絮才適時打斷:“紀老師,你還會手語啊?”
紀憑語笑了下:“在國外的時候學過一點。”
宋絮恍然。
紀憑語又問男人:“我感覺您不像是先天的…您是後天的嗎?”
男人做了幾個手勢,然後不停地點頭。
“他說他是因為囊腫所以切除了聲帶。”
紀憑語繼續翻譯:“然後他很喜歡音樂,希望大家不要因為這件事對他有所偏見。”
聽到這句話,凉不怨的筆頓了頓。
察覺到了他的動作,紀憑語偏頭看向凉不怨。
果不其然就瞧見凉不怨輕抿了下唇。
而他的評分表上依舊按照他的標準打著分。
他們的評分表是有「唱歌能力」這一項的,凉不怨沒什麼猶豫就填了「0」,畢竟這是事實。
再說男人的音樂…也不算是歌,就連額外加分的創作能力都沒有拿到多高的分數。
但就算是外行聽他的歌,都能聽出來他是真心熱愛音樂。
可看男人的穿著……他的家境多少不允許他這麼玩。
所以他來上節目了,因為他需要錢生活。
紀憑語把話筒推遠了一點,由著其他人和男人聊天,讓手語老師成功重新上崗。
他輕輕喊了聲凉不怨。
凉不怨偏頭看他,兩個人不需要多說什麼,都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尤其在宋絮問到男人怎麼會想到來這個節目,男人說因為自己從小就喜歡音樂,但是就是沒有錢,沒有路子,更沒有學歷。
這一次也是殘疾人互助會幫他報了名,他甚至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站到這兒來。
男人的經歷很慘,是那種誰聽了都得同情的。
凉不怨低聲跟紀憑語說:“這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
或許男人在這個台上訴說了自己的經歷後,會有很多同情票,也許他還是能夠一路闖到決賽,成為最後留下來比拼的那六個人之一,但他一定不會拿到冠軍。
因為在這個舞台上,還是要看實力。
更別說這裡面還有好些個本身就有粉絲基礎的人。
同情票永遠只是一時的,這個圈子也不適合這個男人。
憐憫會讓他突然一下出現在視野里,但憐憫也會成為資本炒作的手段,毀了這個男人。
當年他就差一點走偏,如果不是因為他背後的公司……
紀憑語想了想。
凉不怨低聲問:“你有辦法嗎?”
就等著他說這句話的紀憑語勾唇:“有。”
他拿起話筒,看向了鏡頭:“不好意思,節目能暫停一下嗎?”
選手席上聽哭了的選手們都愣住了。
導演也有點懵,於是紀憑語問了第二遍。
導演組反應過來,立馬有人跑上來:“紀少,是怎麼了嗎?”
紀憑語簡單明了:“你們現在還可以退賽嗎?”
導演:“??”
紀憑語簡單解釋了幾句,另一個工作人員神思恍惚:“可是現在退賽,我們第二期人數就不夠,淘汰……”
“淘汰位就少一個,當做是他淘汰了。”紀憑語語氣很誠懇:“可以嗎?”
這確實可以,但是……
導演想了想,關注到的卻是其他:“可以!”
雙方就此說定,節目重新開始錄製,紀憑語也拿起了話筒。
他把自己和凉不怨共通的思想簡單給男人講過了後,男人的喜悅很明顯地一點點消失了,到最後低垂著頭,明顯落寞。
紀憑語又笑:“所以現在你有另一條路可以選擇,那就是退賽。”
他頓了頓:“天紀旗下有子公司是做遊戲開發的,我們很缺像您這樣富有創新的音效師,您願意走這個後門,來天紀上班麼?”
天紀大名,誰沒聽過。
國內四大產業之一,是出了名的大品牌,無數人擠破頭都想要進去的大公司。
聽到這話,男人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手足無措地揮舞著手臂。
“您別急。”紀憑語的語氣說不上溫柔,但散漫的語調和拉長的尾音卻恰到好處得讓人能夠冷靜下來:“這事我們錄製結束後可以詳談,您可以先考慮清楚。”
男人卻已經紅了眼眶,不停地給紀憑語打手勢說謝謝。
紀憑語既沒有露出幫到了人的欣慰笑容,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全程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自己只是做了一件舉重若輕的小事。
凉不怨全程就只看著他。
看著這樣好的紀憑語。
他常常會想向所有人炫耀,這麼好的紀憑語是他的。
但更多時候是壓不住自己生來的劣性。
想要將這樣的紀憑語藏起來。
不讓其他人注意到他,也不讓他的好照耀到其他人。
無論是什麼,只要是紀憑語的,都該是他的。
這些人、所有人都不能和他分享。
他的矛盾遲早要殺死他。
凉不怨想。
他垂下眼眸,那冷戾又暴虐的情緒才湧上來一點,正在輕描淡寫和男人簡單介紹的紀憑語就借著遮掩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