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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吧,跟楚沛可以說實話,對外先不要聲張了。」韓棠沉吟。她看看楚天闊。他臉色不好看。雖然是親侄子,但因為這樣的事情去跟楚沛說,非常栽面子的。就是她,這麼給人添麻煩,也絕不想的。
「他有這個數嗎?」楚天闊問。
韓棠想了想,果斷搖頭。
楚澤的經濟狀況她了解。「毛估估」的這個數字,靠他自己哪裡會有?工資是有定數的,而且還要上交。菲菲那裡應該有一些存款,但不可能讓他動用,這是一定的,況且這事兒菲菲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債主找到父母頭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深呼吸,儘量保持冷靜。
「他這一天兩天的,沖我什麼態度?我待問問他具體什麼情況,他就那麼給我堵回來了,好像我是他債主一樣!這哪是兒子,是冤家,是我債主。」楚天闊說。他看著沉默的韓棠,「我說什麼來著?快四十歲的人了,做事完全沒有數……」
韓棠沒搭理楚天闊的刻薄挖苦,但她臉色也非常難看。
楚天闊看出來了,適可而止。
夫妻倆相對而坐,有那麼一會兒誰也不想開口。頭頂像是有一團巨大的烏雲,隨時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楚天闊不知想到了什麼,臉又拉長了。韓棠發覺,先開口道:「這事兒先別告訴菲菲。省得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把矛盾激化了。」
「你擔心菲菲知道了,他們倆也鬧離婚?」楚天闊說。
韓棠皺了眉。
「不會的。菲菲應該看得很清楚,起碼現在離婚對她沒有什麼好處。她跟楚澤分手,能帶走什麼?」楚天闊慢吞吞地說。
韓棠的眉心跳了一跳。楚天闊說得露骨,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楚澤名下沒有房子也沒有車,所有不動產和值錢一點的動產都在她名下。如果要離婚,可供分割的財產只有楚澤的收入。
韓棠也慢吞吞地說:「就不興人家不稀罕這些,就圖個自由身?」
「真不稀罕,何必整天想辦法攢小金庫、想辦法借錢買房……這不就已經是在找退路了嗎?你不可能不知道這小算盤吧?」楚天闊問。他摸了下口袋,想拿煙。
韓棠擺手制止,說:「別在這抽菸。要抽出去抽。」
楚天闊把煙盒和打火機拿在手裡了,又塞了回去,說:「這回楚澤鬧的窟窿要是填不上,你看看會是什麼結果。」
韓棠一瞬間已經想到了許多可能性。她抬眼盯著楚天闊,
楚天闊極惱火的。她知道,也能體會。
楚天闊見韓棠盯著自己不出聲,後脊樑溝突然有點發涼。
「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活著不能不攢點兒錢,以備不時之需。這是咱媽在世的時候反覆說的。什麼是『不時之需』,這就是了。」韓棠慢慢地說。「有窟窿就補窟窿。現在要緊是弄明白怎麼來的窟窿、到底多大……誰也沒說無底洞都要填死,你先別擺出這個樣子來。楚澤說他自己能解決,就看他怎麼解決。你說的沒錯,他快四十歲了。做父母的給他的人生兜底也不是沒有限度的。他得明白這一點。」
楚天闊沒出聲。
「他有今天你我都有責任。還有,他和菲菲的事你我就少插手。這事情暫時不告訴菲菲不是說要一致瞞著她。得讓楚澤自己去說。日子過不過得下去,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你呀,」韓棠看著楚天闊,語氣始終平和。「咱們家條件還可以,可也沒好到讓人不計較其他。菲菲要走,舍不下的恐怕不是這些,連楚澤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孩子。這你懂嗎?你不懂。」
韓棠聽見樓梯響,接著風眠叫奶奶。
她迅速看了楚天闊一眼,「我上去看看風眠。你走不走?」
楚天闊看韓棠這態度,本來應該很生氣,可是今晚也許久違的,夫妻倆因為同一件事坐下來有商有量了,讓他平和了很多。他拿起外套來,說:「走。」
「出去關好門。嘟嘟生病,菲菲心煩呢,沒事兒別上來添亂。有什麼話咱們換個地方說。」韓棠說完,就上了樓梯。
「棠棠,」楚天闊往樓梯上看了眼,叫她一聲。
樓梯仍然在響,韓棠沒停腳步。
「到時候回家說?」
「再說吧。」
「你跟楚澤能問清楚了告訴我一聲。我這邊找人打聽下看看怎麼辦。還有,你先去拿體檢報告……」他說著,換鞋出了門。
韓棠走到風眠房間門口,聽見樓下門鎖滴滴響。
楚天闊走了。
她敲敲風眠的房門,走了進去。
見風眠已經抱著浴巾等她了,笑了笑,陪風眠進浴室。祖孫倆一起洗了澡。
韓棠儘量讓自己的心思都集中在風眠身上。等洗完澡,給風眠吹乾了頭髮,聽見樓下有動靜。風眠先跑下去,她走得慢,還在樓梯上就聽菲菲抱怨梁瑤「你到底會幹什麼啊」……她腳步慢了慢,高聲叫「菲菲」,樓下安靜了下,菲菲抱著睡著了的嘟嘟走進廳里,小聲說:「媽,嘟嘟睡著了。」
韓棠看看在菲菲懷裡睡得安安穩穩的嘟嘟,輕聲說:「我來。」
「我送他上去就行。您休息下吧。」菲菲說著走開了。
韓棠回頭看看,沒見梁瑤,正要找她,風眠突然從衛生間裡跑出來,跑到她身邊才小聲說「我媽把我姥姥說哭了」。韓棠曉得這時候過去會讓梁瑤尷尬,指指樓上,說:「我去看看嘟嘟。」她抬抬下巴,輕聲說風眠你陪陪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