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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令她呼吸一窒,好好的襯衫幾乎讓楊崢嶸抽爛了,血跡透過衣物滲透出來。這樣血腥的場面她沒見過,頓時嚇得手抖,不管不顧撲到兒子面前護著,哭道:「別打了,別打我兒子,你心怎麼這麼狠,看不見流血了嗎?」
「讓開,打死了好,丟人的東西!」又是兩下,第三下因為趙志巧擋著,他緊急一偏拍在旁邊的方桌上,戒尺裂開了一道裂縫。
趙志巧痛哭出聲,抱著楊楚航的頭護在懷裡,「從小到大你管過他嗎?扔他進部隊,那么小的孩子就送進去吃苦了,你現在倒想起來管他了,早幹嘛去了!」
她抹了眼淚,大聲道:「你要打就打在我身上,我生的兒子,我沒管好,你打我,打死我得了!」
楊楚航指尖細細顫抖,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落在紅木地板上,咬牙挨過一陣痛楚,低聲道:「媽,我沒事,您先出去,我和爸好好聊聊。」
趙志巧聽不進去,情緒仍舊激動,「你們這是好好聊嗎?土匪流氓都比你爸斯文!楊崢嶸,你這棍子要再敢往我兒子身上落,咱們就離婚,你不待見他我也不待見你!」
「婦人之仁!」楊崢嶸將戒尺重重扔在地上,咬牙道:「要麼跪著別動,要麼滾出去!」
人出去了,趙志巧仍在哽咽,檢查兒子的傷勢,努力憋著抽泣沒出聲。楊楚航知道大概皮開肉綻了,這點傷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就是怕嚇到趙志巧。
他往旁邊跪了一些,「媽,您去看看我爸,他估計氣頭上,心裡也不好受。」
知道兒子的用意,她抹著眼淚起來。這件事要說清楚,否則孩子要承受的打就不止這一頓。
楊楚航在書房門關上後,吃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身子控制不住往下沉了沉,他爸下手可比小時候疼多了,人是老了,力道不減當年。
他摸出手機,半小時前郁少池曾經來過電話,他現在的聲音不太正常,怕被對方聽出什麼,但不回電話過去,郁少池該胡思亂想了。
楊楚航撥電話過去前反覆試了試自己的聲音,差不多了才撥出去。
「楚航哥?」
郁少池的聲音傳出,沒見著人都能想像他此刻的表情, 一定帶著笑,可能手上還玩著別的東西,就是不知道他昨天有沒有把午飯吃了,還有晚飯。
「我已經準備要吃午飯了。」郁少池就像知道他在想什麼,手上轉著一支中性筆,沒幾圈就落在桌上,又撿起來接著轉。
「九點就準備吃午飯啊,不過,我也快吃了。」
郁少池聽出楊楚航聲音的不尋常,沙沙地帶著一絲慵懶,如同剛睡醒的疲倦,總之沒什麼力氣。
「楚航哥,你不會還沒起吧,都幾點了,還在睡覺,懶鬼。」
「回家嘛,肯定要好好休息,就當放假了。」
「嗯,」郁少池沉默一會兒,「今天會回來嗎?我現在已經很想你了。」他的聲音在說『很想你』的時候夾雜著一點點失落和委屈。
楊楚航當然想回去,但現在還不能,他父親還沒消氣。
「我得在這邊陪他們兩三天,少池,兩三天我就回來了,很快的。」
楊楚航聲音依舊沒睡醒,郁少池聽出他言語之間似有似無的敷衍之意,有點不開心。但一想到他才剛睡醒,在心裡默默原諒了他。
甘耀明的影子從透明的玻璃門移過來,大概要說案子的事,郁少池主動掛了電話。
他疲憊地吐出一口氣,揉了揉酸澀的眼皮,沒抬頭。
甘耀明把文件放他桌上,臉色也不那麼好,「鬱律師,要不您這兩天在家辦公吧……」
聞言,郁少池抬頭,眉頭微微皺起,「是他們試圖扭曲事實,我為什麼要受他們的影響躲起來?」
「我只是覺得,好端端的律所被這些不相關的人堵著,難免影響心態,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好好休息了,身體怎麼扛得住?」
「一個星期後不是要出庭嗎?」。
「您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吧,網上的言論一邊倒,這對您來說非常的不利……」
郁少池搖頭,不再打算針對這個案件發表任何看法,他所拿到的資料,以及證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打官司,從不需要別人來教。
昨晚記者堵人後,林陽一整天就待在事務所,沒事就守著郁少池,那架勢就好像臨時請了一個貼身保鏢。
他從外買了一碗粥帶回來,在桌上騰出一小塊位置,把粥放上去,打開還冒熱氣。郁少池整天忙工作,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個人還跟打了雞血似的。
「麼麼,吃點吧,附近看到順手帶的,還熱乎著。」
林陽沒說,但郁少池恰好知道。這粥他以前吃過,粥鋪據說有百年歷史,每天排長隊,距離事務所起碼半個小時以上的車程,他卻說在附近順手帶的。
郁少池滿身的疲憊終於卸下了,他把粥挪過來,即便沒有胃口也不能辜負林陽的一片好心,「不是說有個賽車比賽嗎?不去練車光在我這裡晃?」
「那我說實話了,我就是想趁楊楚航不在的這段時間努力挖挖牆腳。」
林陽拖著一張椅子過來坐在郁少池旁邊,笑得一臉燦爛,「如果這個牆角挖成功了,說明我這幾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如果沒成功,那我就勉強承認自己沒有楊楚航有魅力吧。」
郁少池笑了笑,拆穿道:「你其實不用守在我身邊,光天化日之下,他們頂多拍拍照,總不能闖進我的事務所為難我吧,我是律師又不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