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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越說,世界上最美的風景區都是「無人區」,雖然抵達的過程很辛苦,但當見到的那一刻,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也幸好,這些地方都沒有信號,不然很快就會變成網紅主播的打卡地。
在這裡,你會忘記語言,你的耳朵會變得額外靈敏,你的感官會變得舒適,你不願發出任何聲音,就只想和這些景色融為一體,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沈之越還科普了一下什麼季節去新疆最好,他去了三次,選的都是早秋,也就是冬天來臨之前,最晚十月前就要回來。
他還說:「從農業上講,這個時間段就叫『芟秋』。」
他還在葉沐的掌心上寫了一下「芟」字。
葉沐覺得痒痒的,那種癢順著掌心直達她心裡。
她將手握成拳,緊緊攥住了那個字,就靠著沈之越的肩膀,聽他解釋芟秋的意思,就是立秋之後,農民為農作物進行除草、鬆土的工作,以便農作物可以更好地生長。
接著,沈之越又講了一些路上的趣事,比如隔著一段距離和氂牛對視,誰也不敢動,比如在飛沙走石的區域,為了和負責接待的新疆朋友聯繫上,只能爬到枯樹上將手舉高找信號,沒想到電話剛接通,樹杈就斷了。
葉沐一邊聽一邊樂,還在那些照片中看到了許多在新疆村子裡拍攝的維族姑娘和老人。老人在做傳統的手工製品,姑娘們在玩遊戲,在跳舞。
半晌過去,葉沐說:「我也想去……」
沈之越問:「真想去?」
葉沐點頭:「真想去。」
沈之越:「那起碼要一個月回不來,還要多叫一些有經驗的朋友,咱們開車去。」
葉沐:「嗯。」
人這一輩子,也不知道能離開自己住的地方多少次,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出過村鎮。
葉沐回想了一下,自己大學期間也只去海邊玩過一次,連國都沒出。
如今上班了,這些事就變得更加奢侈了。
再不抓緊,怕是再一轉眼,她就老了。
沈之越說:「還有你的工作,一個月假請的下來麼?」
葉沐說:「請不下來就不做了,反正我也最多也就再做一年,剛好辭職後先跟你出去玩。」
沈之越笑了。
片刻後,他的笑容又落下些。
葉沐瞅著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抱歉,我忘了你的時間安排,你只有兩個月的假期。」
沈之越說:「會有機會的,到時候咱們提前做好規劃。」
葉沐:「嗯。」
就這樣,第二個周末也結束了。
葉沐隔天上班回味時,心裡還是甜滋滋的,腦子裡裝的都是小熊貓的軟萌和吃相,以及幻想去新疆旅行的畫面。
當然,還有沈之越在她掌心上留的那個字。
後來還是經由黎染提醒,葉沐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這都相處兩周了,沈之越居然還沒有親她?!
哦,說是兩周,其實也就是周末見個面,她下班天都黑了,人也覺得疲,除非是推不掉的應酬,否則下班之後就只想回家癱著。
這大概就是都市人的常態吧,在石頭房子裡為了未來拼搏奮鬥,無論心裡裝了多少夢想和理想,雙腳卻始終走不出這座城市。
葉沐暗暗想著,無論如何,來年一定要結束這份工作。
人脈是收集不完的,廣告項目也是接不完的,她總不能為了永遠不會完結的東西,將時間都消耗在這裡。
……
第三個周末,葉沐依然擔當著小白的角色。
沈之越叫來了一對夫妻朋友,年紀比他們大得多,女方三十九歲,名叫於櫻,男方四十三歲,名叫周子濤,他們一個是自由撰稿人,一個是廚師。
有意思的是,兩人的職業毫不相干,他們不是同齡人,也不是在這座城市認識的。
於櫻說:「差不多快十年了吧,我們是在川藏旅行的時候認識的,當時就是臨時搭夥,沒想到後來會一起過日子。」
說起於櫻的故事,它好像距離都市人很遠,又好像就發生在身邊,甚至可能是我們每一個人。
於櫻在認識周子濤之前,曾有過一個男朋友,他們原本是同學,雖然都在都市生活,疲於奔波工作,漸漸迷失了的生活,但感情很好,還打算一起長途旅行回來就結婚。
說起來,那還是因為錢鍾書的一句話:「像咱們這種旅行,最試驗得出一個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勞頓,最麻煩,叫人本相畢現的時候。經過長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討厭的人,才可以結交作朋友。」
其實做夫妻也是這個道理。
於櫻就是因為這句話,跟前男友提出邀請。
結果,就在那次旅途當中,他們認識到彼此的「真面目」。
於櫻發現前男友不僅脾氣暴躁,缺乏耐心,還有些不尊重人,拍照的時候他會指責她的姿勢,買單的時候他會計較多花了多少錢,路途中她體力比較差,有時候疲憊了,他就會說她拖慢了行程,沒有完成他辛苦做的攻略。
反過來,前男友則認為,於櫻打包的行李有多點,很多都是不必要的東西,買東西的時候有點選擇困難,耽誤時間,還輕信網上說的「打卡勝地」和所謂的「美食餐廳」,一路都在吃虧上當。
於櫻沒有細數他們在旅途中吵了多少次架,似乎每天都要吵三四次,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前男友還會在公眾場合發作,指責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