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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數!」劉淑琴越說越是氣不過,活像是誰生生挖走了她一大塊兒肉:「都怪你個沒出息的,當時不聽我的。」
林明哲也沒料到會有如今這一幕,爭辯著說:「那我怎麼會知道那裡會拆啊,況且當時是你說先要錢要近緊,要買學區房啊,這會兒全都賴我頭上?」
「我賴你頭上?我嫁給你們老林家,辛辛苦苦這麼多年,我得到什麼了?你們爹就那麼一點兒東西,竟然還留給他那孫子,就林鶴是他孫子,林濠就不是你們老林家的種了?」
「老爺子偏心!我還不能掙了?哪來的道理?」劉淑琴提及此就暗恨。
「咱爹那不是看林鶴一個孩子孤苦無依,怪可憐嘛。」
「他可憐,誰來可憐可憐我啊,每個月就你那點兒工資,咱們一家在這生活,供著小濠上學,買菜吃穿,你自己看看我那首飾,都是十年前的款式了,跟我那老同學聚會我都不好意思戴。」
林明哲安撫著已經眼眶有些濕了的劉淑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受苦了,為這個家付出了不少。」
林明哲挺著肚子在上發上,說道:「現在只是通知剛下來,要拆遷還得等好久呢,林鶴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二伯家有難處他理解的,怎麼說也在我們家生活了這麼多年,就是我們家的小孩兒嘛,逢年過節的他處去,可不是得到咱這來,這就是他的家,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他到時候就算得了錢,也不會自己全都拿了的。」
他最擅長說這種好聽的場面話,說完這些又去說劉淑琴:「唉,你也是,我說讓你平時多關心關心照顧照顧他,你倒好,他來幫小濠補習,你連頓飯都不讓他留下吃。」
「我在乎的是那頓飯嘛!」劉淑琴剛要反駁,最後也不得不先認清現在的狀況,咽下去那些氣話,轉而眼珠子一轉,說道:「要不然還讓他來咱們家住?」
「不過那林鶴瞧著就是個有主意的,上次走了之後就沒來給小濠補過習,應該是心裡有氣,小濠跟他關係近一些,你讓小濠叫他周末來家裡吃飯,或者讓小濠先去找他說說話。」
林明哲又開始了他那副語氣:「我就說嘛,當初我就不同意讓他搬出去,他一個小孩,自己一個人去住,能吃好住好嗎,現在學習這麼緊張。」
「那不是有箱牛奶嗎,讓林濠周末拎著去看看他哥去,死孩子成績現在下來這麼多,讓他拿著作業去。」劉淑琴這麼安排好了,心裡才算是踏實了點。
她總覺得林鶴這樣的年紀,無依無靠的,雖說性子涼薄了些,但是住在他們家的時候不也是讓幹嘛就幹嘛,該是好拿捏的。
暑假的前一天晚上,林鶴沒有外出了。
半下午把沈安的試卷整理了一下,然後帶沈安出去吃飯。
兩個人去附近的小餐館,給沈安要了兩個菜。
沈安吃得嘴上油乎乎地:「班長,發工資啦?」
「嗯。」他把一塊燒排骨夾給沈安,低垂的眼睫抬起來:「明天開始就高三了,會很辛苦。」
「我期末考試進步好多啊,你沒看到嗎?」
「嗯,希望你繼續進步。」林鶴往嘴裡遞一筷子米飯,語氣不咸不淡的。
沈安覺得被敷衍到,人與人之間沒法共情,林鶴這種常年穩居第一的人是沒有辦法體會他這樣進步的喜悅的。
兩人吃完飯,林鶴騎著自己車帶他回去。
晚風還帶著微微的悶熱氣息,天空只能看到零星幾顆星星,沈安頭抵在林鶴的脊背上,少年的脊椎突出來,有些硌得慌。
林鶴好像這一個暑假瘦了很多。
「不嫌熱了?」林鶴覺得脊背那一塊有些溫熱。
沈安沉默著沒有講話,不知為何,抬手摸了摸林鶴後背突出來的骨節。
莫名覺得有些刺手。
晚上的時候林鶴從抽屜里拿出來一沓子現金,很厚的一摞。
他遞給沈安。
沈安手顫抖著,眼神反覆打量林鶴的神色,語調有些虛弱,不敢去接:「不會是要我走吧……」
林鶴狐疑地看著他:「去哪?要飯?」
他拉起來沈安的手,把錢給他:「這是這學期的學費,你放書包里去,別弄丟了。」
「那你的呢……」沈安眼睛望著他,難得一見地思慮過多:「你還有錢嗎?」
「我免學費上的。」
話音剛落,堅挺了這麼久的電力在此刻突然罷工了。
房間裡突然一片黑暗。
沈安心說,該不會是今天不用再學習了吧,嘴角剛剛翹起來,林鶴突然對著窗外望了一眼:「只有我們這裡停電了。」
他說道:「不對,是燈壞了,你聽,空調還好好的。」
林鶴去把電閘扳下來,拿著扶梯去修電燈泡。
沈安臊眉搭眼地在凳子上捧著臉等他修好燈。
等林鶴把燈修好,沈安坐在下面寫字,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猛地抬頭,去拿書架上的顧欽然送的會變形的燈。
他用手拍拍上面的灰,然後遞給林鶴:「班長,這個燈你能修修嗎?」
林鶴看都沒看一眼,手裡批著沈安寫的卷子:「修不好,排隊搶了好幾天的外國貨我不會修。」
不會修就不會修,陰陽怪氣個什麼勁。
沈安又把那小燈丟回了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