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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下得很急,悶雷炸響在天邊,空氣很潮濕,瀰漫著一股兒散不去的酒精的氣息。
兩人在此刻看起來已經都很平靜,沒有在急紅白臉地沖對方吼,或者失去理智的撕扯。
但是氣氛叫人窒息得還不如像從前那樣,為一點兒小矛盾爭吵,雙方發泄一出自己的委屈之後再和好,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精神恍惚,被酒精麻醉的大腦無法思考,陷入自己我懷疑,另一個用一種絕望平靜的語氣進行指責。
沒人低頭的場面變得有些不可控制。
沈安最後閉了閉眼,他用很悲傷的眼神望著林鶴。
那眼神讓林鶴直覺的不妙。
在沈安說出:「或許我們需要……」
林鶴在這樣的時刻抬手捂住了沈安的嘴,他語調也有些不穩,他說:「別這樣,安安,我們不需要。」
好像很怕沈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第68章
這是沈安和林鶴在一起的這些年裡,兩人第一次冷戰。
沈安睡在臥室里,後半夜忍不住壓抑得哭出聲,他覺得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兩個人看起來已經度過了很艱難的時刻了,他們都長大了,有了比當年老家裡那舊城區的破屋好了好多倍的新家,他也有了工作,林鶴兜轉五年,最後還是到了他應該在的學校里讀研。
沈安啜泣出聲,在這樣的時刻甚至會有些懷念當年跟林鶴擠在那窄床上上的日子。
那個時候沈安面對的困難還很單純,只需要吃飽穿暖,好好學習就好了。
林鶴一夜都沒有進他們的臥室,但是沈安並沒有鎖門。
沈安一個人蒙著頭哭到後半夜,覺得林鶴不想進來。
他不知道林鶴也沒有在沙發上休息,他就保持著沈安進門來時的坐著的那個姿勢,這樣坐了一夜。
第二天沈安聽到他推開了臥室的門,又很快閉上眼睛裝睡,時間還很早,他以為林鶴想通了什麼,要回到床上了。
但是他只聽見了林鶴進了臥室的浴室,然後響起的是嘩啦啦的水聲,再然後就是關門的聲音。
林鶴走了。
沈安在林鶴離開二十分鐘之後起了床。
他在洗手台上的鏡子裡看到自己紅腫的雙眼,他吸了吸鼻子,然後伸手接了冷水洗臉。
沈安去上班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夜裡根本沒有睡幾個小時,中午去接咖啡的時候還不小心弄灑了一杯。
而沈安不知道,其實林鶴在早上走了之後並沒有離開,他藏在家的附近,看著沈安走遠去上班他才又回了家。
早早的出來,好像是在避免跟沈安打上照面。
他在抗拒跟沈安碰面,也拒絕交流。
他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又幾乎一夜未眠,這會兒太陽穴到後腦勺都有些昏沉抽疼。
但是他卻無時無刻不在回憶著沈安昨晚說的那些話。
他應該是忍自己很久了。
也在借昨晚的爭吵說出自己壓抑許久的心裡話。
「受不了你了。」沈安把這句話重複了好幾遍。
外人都覺得先說出來這句話的應該是林鶴,因為沈安很驕縱任性,不懂事,林鶴終有一天會受不了沈安。
但是只有林鶴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在包容沈安的時候,沈安也在包容他。
包容他的偏執,他的那些控制欲,占有欲……
大多時候沈安都很聽他的話,即使有些事情沈安不願意做,最後也會在林鶴的要求下不情願的同意。
林鶴以身體不舒服為由,請了一天假。
他把家裡的每個角落都清理了一遍,用抹布一遍一遍地擦。
去收拾衣櫃,把每件衣服都疊板正。
把廚房裡的碗按大小排列,台面用清潔劑擦了一遍。
最後把自己的衣服放進洗衣機里洗,然後把沈安的衣服挑出來,用手給沈安洗了。
當他把最後一件衣服晾上,他好像有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
他穿著拖鞋走回他們的臥室,往裡走去,就在腳步不自覺的走向一個地方的時候,他的目光頓住,看起來似乎在走神。
那是他跟沈安去賣場時買回來的一個豬頭坐墊。
摸起來很柔軟。林鶴覺得這是很沒有必要的東西,但是架不住沈安喜歡,最後還是放入了購物車裡,買了回來。
但是沈安好像生活習慣很差,還是很愛東西亂丟。
他把那個卡通豬頭坐墊老是丟在臥室的牆角處,林鶴幫他撿回來過幾次,放到沈安常坐的椅子上。
但是沈安卻還是反覆地把那個坐墊放到臥室的角落,丟在地上。
最後林鶴忍不住說他了,要他以後不要這麼丟三落四。
結果沈安卻回答他說,那個坐墊時給林鶴買的,就是放在牆角的。
那個牆角就叫「林鶴傷心角」。
林鶴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可以坐在那裡。
「不知道,他可能覺得我是想要分手吧。」沈安氣喘吁吁擠進地鐵,整個人都快被擠得上不來氣兒了。
他夾著胳膊跟顧欽然打著跨洋電話,姿勢不是舒服,地鐵里信號不好,討論的又是叫沈安情緒不好的話題,沈安有些心浮氣躁。
顧欽然那邊似乎是笑了一下:「那你到底是想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