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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快到十點鐘,顧欽然家的大門被沈安用力拍打著,沈安站在門口,臉上淋了一臉水,他從醫院裡飛奔而出,連把傘都沒有,在這兒給顧欽然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沈安喘著粗氣,雨水順著他的頭髮絲,滑過臉頰,又往脖頸兒里灌去,整個人近乎濕透了,好在天氣溫度還不算低,他並未覺得寒冷。
顧欽然在臥室里音效聲開的很大,帶著耳麥搖頭晃腦的,不時嘴裡罵一句髒話又或者為自己喝彩一句。
完全沒聽到樓底下門已經拍得震天響。
等他這一局十多分鐘後打完,去碰手機,才看到沈安給他打了這麼多個電話,定是有什麼急事。
沈安都已經打算走了,以為顧欽然下午和他分開之後又大雨天的跑出去玩了。結果在這個時候顧欽然的電話回了過來。
「沈安,怎麼了啊,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給我打這麼多電話?」電話一接通顧欽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沈安語氣很急:「我在你家門口呢!你快下來開門啊!」
顧欽然驚呼一聲,掛掉電話從樓上跑下來開門,打開門看見落湯雞似的沈安,嚇了一跳:「你怎麼搞的?」他臉色幾變,最終變得難看又不敢相信地問:「班長大半夜下著雨把你趕出來了?」
「什麼啊!班長被人打了,現在正在醫院呢!你快借我點錢,我手裡一分錢都沒有,人家醫院要呢。」沈安跟著顧欽然進門,身上的水順著衣服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他停住腳步,不再往裡進了。
「被人打了!他還能被人打了!」顧欽然驚詫萬分,又趕忙去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小沓子鈔票塞給沈安:「你先拿著,看看夠不夠,不夠再給我打電話。」
沈安看都沒看就往兜里塞。
顧欽然看不過去了,又叫沈安:「你這樣子怎麼回事啊,你先去洗個澡換身我的衣服吧,一會兒別凍病了。」
沈安擺著手就要走:「不了,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繫,他那邊人還沒醒過來呢,我…我…」他喘氣有些急,語無倫次的,說不出的驚惶。
顧欽然說不出的不放心,跟在他後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不用…」沈安拒絕道。
他看起來很著急,話都顧不上跟顧欽然好好說。
顧欽然拿起來客廳門口擺放著的傘遞給沈安:「拿著傘,有事一定找我。」
林鶴先是聞到了一股兒消毒水味,然後耳朵上像是隔了一層膜,什麼聲音也聽不真切,模模糊糊恍惚覺得是有人在哭。
他睫毛輕顫,很費力又勉強地半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身側,是沈安趴在他的病床上在哭。
他最後失去意識的時候是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響的,應該是沈安叫的。
林鶴渾身難受,頭痛欲裂,稍微動一下,就有想嘔吐的衝動,於是只能躺那復又閉上眼,緩了緩才動作很輕微地偏了一下頭,開口想要叫一聲沈安。
沈安哭地很是傷心,肩膀頭聳動,眼淚把胳膊那塊兒都打濕了。
他從顧欽然那裡拿了錢,來到醫院,把費用交上,站在醫院的空調口,打了一個噴嚏,又打著傘回去拿了換洗的衣服。
等到了十一點鐘,他坐在病床前看著腦袋被紗布裹起來的林鶴,蒼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他才愣愣地開始後知後覺被恐懼籠罩住。
他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慣了,哪怕到後來落到林鶴手裡,說實話也沒吃過大苦,這會兒看見林鶴在這一身傷醒不過來的模樣,手腳都嚇得發涼。
十一點鐘了,他還沒有吃過晚飯,錢都給林鶴交醫療費了,慌亂的打電話又跟著上救護車,一路叫著林鶴的名字到又冒著雨去顧欽然家拍門借錢,他都沒有哭,這會兒停下來,魂回了身,才又在這兒掉眼淚。
醫生當時說的什麼來著,沈安頭腦慌亂,一句也聽不清,記不起來。
林鶴聲音虛弱的叫了他兩遍,沈安才慢慢從自己胳膊上抬起來臉來,他表情愣住,看著林鶴醒過來,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下巴滴下來,砸到床單上。
林鶴聲音很不好聽,他的喉嚨很乾澀,但又在很勉強的跟沈安講話:「哭…什麼?」他的目光落到沈安臉上。
沈安霎時間嘴一撇,哭著說:「我以為你要死了……」
林鶴:「……」
林鶴一時氣堵,平復一下情緒又說:「沒什麼事,就是皮肉傷,看著嚇人。」
他這樣講,結果沈安還是看起來很擔憂地眼神,他眼睛哭得通紅,不知道一個人在這裡哭了多久,他沒醒來的時候沈安就一直在這裡這樣守著他?
林鶴腦袋慢慢轉回來,頭頂是醫院裡白熾燈,他很緩慢地動了動一隻沒那麼酸痛的手,然後抬起來。
他順著光張了張五指,光就從指尖透過來,沾在他的指縫間,落到他的臉上。
林鶴很是突兀地笑了一下,甚至發出了聲響。
這一下可把沈安嚇得不輕,林鶴都被傷成這樣了,還能笑出來,他目光落到林鶴被紗布包起來的腦袋上,難過的不行:「不會是被打腦袋打傻了吧。」
想一想,是那樣聰明的腦袋瓜。
沈安聲音小了點,像是怕驚擾了他:「醫生說你有點兒發燒,傷口有炎症就會好的慢……」他小聲絮叨著講到一半就被林鶴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