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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子裡的飯頓覺無味。
裴衍放下餐具身體往後一靠,犀銳的目光盯著女孩的臉,“是不是林臻對你說了什麼。”
空氣滯住兩秒。
姜書杳連忙搖頭否認:“沒有,是我自己的想法。”
乾媽不知道兩人的關係,怎麼可能讓她來做說客。
然而她這句回答,裴衍並不滿意。
他伸手過去捏住女孩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的眼睛。
“我只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去洛杉磯,從現在開始,別在我面前再提這件事。”
姜書杳被他話里的冷酷驚得啞然失色。
半晌,她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那是你母親,你怎麼能這麼說。”
再大的溝壑,難道都抵不上母親的一條生命?
況且,骨血相連,他竟然可以決絕到這種地步,想都沒想,就說出那樣的話。
姜書杳呆呆看著他,仿佛看陌生人一般。
女孩的眼神深深刺痛裴衍的心。
他笑容泛冷,嗓子沙啞像生了鏽的鐵砂:“姜書杳,老子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用來拿親情綁架的道德工具。”
她哽咽著反駁:“我沒有。”
裴衍根本不聽她講,“一去幾年,再回來你結婚生子。”他頓了頓,露出抹嗤笑,“怎麼,你想看著老子提刀殺人,把牢底坐穿啊。”
“怎麼可能你回來我就結婚了,你——”
姜書杳氣得鬱結,停住幾秒,腦子慢慢地恢復了清醒。
所以,這混蛋不去洛杉磯,是因為她?
他不想跟她異地,不想分開整整幾年,他不想......
姜書杳瞬間泄氣。
她也不想。
沒人願意與自己喜歡的人分隔兩地。
想像中的未來應該是,兩人同處一個城市,一邊念書一邊約會,偶爾吵吵架,偶爾拌拌嘴,節假日可以一起旅遊,她甚至想過,如果有機會,她想跟他從校服到婚紗。
但是阿衍。
她垂下濕潤的眸子,眼前水霧蒙蒙。
人活在世上,不止只有愛情。
你的親人,母親,她生病了,生命即將消逝,她更需要你啊。
女孩一直低埋著頭不說話,裴衍就坐在對面靜靜看她。
客廳掛鍾指向九點,發出輕微的齒輪聲。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淡淡收回視線,離去前仿若對她發出最後通牒。
“從現在開始你最好置身事外,別人罵我無情也好,畜生也罷,我全然受著。但要讓老子離開你,不可能。”
女孩聽覺模糊,玄關處傳來關門的巨響,將她生生拉回到現實。
燈光下,兩隻餐盤擺得端端正正。
好似剛才的爭執只是一場錯覺。
姜書杳緊繃著身體,慢慢將腦袋埋在了臂彎里,閉上眼。
她該怎麼辦。
裴衍,我該拿你怎麼辦。
當晚,本該如往常一樣互道晚安的兩個人,默契地用彼此的冷漠來展開對峙。
姜書杳抱著手機,在微信對話框裡編輯了無數遍文字,一句句寫好,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刪除。
她糾結,難過。
亦對那混蛋心疼難忍。
可她還是不得不堅持自己的立場。
倘若因為她,裴衍沒能陪乾媽走完最後一程。
她會背負著愧疚自責過一輩子。
但姜書杳沒想過,偏執如裴衍,哪怕知道將來某天會後悔,哪怕重來一次,他仍舊會執著地留在她身邊,拼了命也不會放手。
裴衍十六歲之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是林臻,十六歲後,他的血液里,只融入了一個名字,就是姜書杳。
他想了她那麼多年。
每個晚上,每一次夢裡,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親她,想逗她笑,想牽她的手,想的骨頭都疼。
暴躁症最嚴重的那段時間,無數次回憶起後花園裡女孩治癒的笑顏,他就好想將她偷過來,藏在自己的房間,每天看,永遠都看不夠。
魔鬼發起病來,連心理都是病態,裴衍每每冷靜下來,才發現原來他根本就配不上她。
他的公主那麼美好,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連最不擅長的演講,都可以在青少年比賽的舞台上,迎來底下鋪天蓋地的掌聲。
而他有什麼?
裴衍哂笑。
他什麼都沒有,所以當初她不喜歡他,是人之常情。
但沒關係,他還有這條命,為她生為她死,為她壓上這一輩子。
第147章 他的字典里沒有放棄
後來他雙手沾滿血,他的公主就站在身後看著,那刻他心如死灰,覺得從此在她心裡,他就是魔鬼。
可老天卻難得眷顧了他一次。
她居然說,將來要和他在一起。
裴衍永遠忘不了那天,他抱著她在病房裡瘋狂大笑,得意的像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現在,有人要剝奪他的幸福。
再聽到林臻兩個字,裴衍心裡除了麻木,只剩小時候那些冷漠冰涼的音符。
他的母親,總把自己關在琴房裡,任憑他在門外嘶聲哭喊,得到的只有無視與開門後的厭惡。
她厭惡他身上有裴東翰的影子。
卻又在偶爾的深夜或是黎明,溫柔地將他抱在懷裡,輕哼著古典優美的詩句,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