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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誰開啟了話題:「哎,你們都為什麼報導演系?」
提問的人頭一個回答:「反正我是因為看了《阿凡達》,真的太他媽牛逼了。」
張逸:「靠,我也是!那會兒才高一,我壓根不知道以後幹什麼,陰差陽錯跟朋友去了趟電影院,一下子就陷進去了,結果就是害我爹到現在已經砸了二三十萬供我。」
「你們呢?」
蔡灃洋說:「我記得以前聽以為老師說過,電影不只是藝術,也可以是社會現實的縮影。不是所有人都能洞悉那些不在自己眼前的社會問題,把那些現實苦難講出來。馬丁斯科塞斯、維托里奧·德·西卡……義大利那群現實主義大師太了不起了,再往後二十年,恐怕都沒人能超越。」
他嘿嘿一笑:「我想成為這樣的導演,所以當初義無反顧報了導演系。我跟你們坦白,其實我考了三次,復讀了兩年才考上。」
張逸伸手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們老蔡,一開口就拔高了這個話題的高度。」
蔡灃洋撓頭,笑起來卻有些憨傻:「我是真的這麼想的。行了,說說你們吧。」
「我是因為從小到大沒喜歡過別的東西,就愛電影。」薛啟文道,「沒想過去學其他專業。」
於惜樂緊接著他說:「我是因為想拍紀錄片。」
「《動物世界》啊?」張逸嘴巴犯賤,「春天到了,又到了動物們……啊!」
沒說完,被於惜樂砸過去一隻包,擊中正臉。
「靠!於惜樂,你是不是想我死?」
「答對了。」
「……」
這兩人打打鬧鬧,蔡灃洋接過主持人的任務,問:「你呢,戚喬?」
「小時候我爸媽帶我電影院去看電影,我還記得是《放牛班的春天》,那時候就被這種黑房子裡看的故事吸引了。我喜歡畫畫,後來經常把自己腦子裡的畫面畫出來,我爸爸問我是不是想當漫畫家,我那時才十歲多,什麼都不懂。後來他又帶我去看了一場電影,告訴我,有種職業叫導演,可以把心裡想的故事,變成必繪畫更生動的畫面。」
戚喬輕聲說:「所以才萌生了學導演的想法。」
「那時候你才小學吧,還是初中?就已經有計劃了嗎?」
「確定要學導演的時候是初二,我後來轉了藝術生,考哪所藝高,選哪個大學,都很早就計劃好了。」
「牛逼。哎,謝凌雲,就你沒說了,跟大家聊聊唄。」
謝凌雲伸手,拿了罐啤酒,他身形鬆散,單手按著瓶身,修長的食指勾住金屬環。
「嗤」一聲,啤酒的泡沫從瓶口溢出來。
他舉杯灌下去一口,語調吊兒郎當地開口:「我麼?」
他停了一秒,道:「想學就來學了。」
戚喬輕輕抿唇。
他身上有股自由散漫的勁兒,戚喬說不清道不明。
只知道,這樣的謝凌雲,與她按部就班的人生天差地別,可偏偏……
意外地吸引她。
六月的天氣變幻莫測,晚間之時,烏雲遮天,凌晨時分,一場暴雨突如其來。
戚喬被雨聲吵醒。
翻身下床,拉開窗簾看向外面。
她的房間正好對著遠處的雁棲湖,雨點淅淅瀝瀝砸在湖面上,滴答的聲音跳躍著飄進耳中。
戚喬打開一點窗戶,伸出手去,讓雨滴落進掌心。
她笑了下,又看了會兒雨,才合窗上床,伴著雨聲,睡了個好覺。
清晨時分,驟雨初歇。
雨後的夏日清晨,風清雲淨。
戚喬在門口拿了把小傘,準備出門走走。
西山棧道邊,綠意盎然,林木的葉片上,掛著還未消散的雨珠。
戚喬沿著棧道散步,享受此刻林間的靜謐。
踏上台階,拐過一道彎時,一人從前路小跑過來。
謝凌雲穿了件毫無裝飾的白色短袖,深色運動短褲,戴著耳機,從前方跑來。
他的神情疏離而淡漠,整個人都透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的眼皮很薄,或許是早起的緣故,雙眼皮的褶痕比平常更深幾分,漆黑的瞳孔中沒什麼情緒,顯得很凌厲而冷淡。
就像是,這個人在冰水中浸過一般。
戚喬下意識地停下腳。
她敏感地察覺,謝凌雲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忽然不敢喊他。
並非膽怯,而是不會知道。以他們現在的關係,可不可以問他一句,你怎麼好像不開心。
前方的人在此時也注意到了她、
謝凌雲停下慢跑的腳步,摘下耳機,緩步走了過來。
「怎麼起這麼早?」他問。
戚喬說:「想出來看雨。」
謝凌雲掃過她手中的傘,望了眼天色,說:「不會下了。」
戚喬「嗯」了一聲。
「你……」
「喜歡下雨天?」
兩人同時開口。
戚喬將自己的問題咽了回去。
「喜歡。」她把問題拋回去,「你呢?」
謝凌雲眉峰輕蹙:「不喜歡。」
戚喬卡殼,大相逕庭的喜好,堵住了她所有話頭。
謝凌雲曲肘,撐在木質欄杆上:「怎麼會喜歡下雨天?」
「因為一部電影。」戚喬回答,「是……」
「我猜猜。」謝凌雲打斷她,「《肖生克的救贖》?安迪爬過下水道後的那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