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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水總是骯髒的,浮在水面的泥濘和排水口的污水讓街邊的雨水變成了深灰色,散發出一股不大好聞的味道。
從小區方向出來,往地鐵站走的只有他一個人,興許是高檔小區沒人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去搭乘地鐵,再不濟,打個車就好了。
但他喜歡下雨。
昨晚的雨聲寧靜空靈,他睡得很好,可惜讓褲子被泥水濺髒總歸不是件什麼好事。
一輛豪車飛快地駛過來,路邊濺起小腿高的水,瞬間人群中爆發出謾罵聲,但那輛車已然揚長而去。
沈辭安在車開過來的時候眼疾手快,將傘側傾,擋住了大半的雨水,污水順著傘身向下流淌,一根傘骨因為年久受損,在這時候發生了斷裂。
偏偏在這個時候。
雨依舊很大,他試圖將就一會兒,總之地鐵站沒有太遠,再把傘撐起來的時候,面前站著一個舉著黑傘的男人。
那把黑傘很大,沈辭安抬頭看了看,傾了一半在自己頭上,顧征的肩也濕了一半。
第18章
走到屋檐下,顧征把傘遞給他,然後把壞掉的傘扔進垃圾桶。早尖峰時間段,地鐵站附近人來人往,大家都忙著鑽進地鐵站,不在乎雨水是否打濕了衣服。相比起來,他們顯得不慌不忙,沈辭安把手伸進雨幕里,手很快被打濕了。
雨總能讓時間慢下來。
他知道錯過了這班地鐵就會遲到,但有顧征在身邊,遲不遲到好像都無所謂了。
「你今天不上班吧?」沈辭安握著傘把,上面有顧征手心的餘溫,在濕潤的雨幕里顯得很溫暖。
顧征淡淡嗯了一聲。
「大早上這是去哪了?」沈辭安問。
顧征把一直拿在手裡的透明文件夾遞給他。
春分養老院。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林子亭他們家旗下的產業,而今天要去體檢的醫院同樣也是林氏旗下的,他在封面上看到了老顧總的名字。
他聽說老顧總在退休後住進了養老院,以顧氏的財力,住養老院實在大可不必,到目前為止還沒人知道其中緣由。
鞋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
顧征半蹲下去,手指捏住粘上污水的鞋帶,沈辭安能看到他的發心,老人說頭髮上漩渦越多,那人的脾氣就越糟糕,這話要是對的,那顧征一定是一個脾氣特別好的人,雖然這並沒有什麼事實依據,而除了沈辭安,大概沒人會說顧征的脾氣好。
鞋帶系得很緊,緊挨著的褲腳粘上了泥水,顧征小心翼翼地往上卷了兩圈,露出漂亮的腳踝。
「司機馬上到。」顧征把傘和文件夾都接了過去。
「你要送我去嗎?」
顧征微微蹙眉,「不然呢?」
「可是你今天應該不用去上班吧?」沈辭安故作疑惑道。
「去醫院。」
沈辭安微怔,他記得顧征應該是不和公司員工一起體檢的,甚至因為陳輕今天也要體檢,顧征還給自己休了一天的假。
「要去給我爸送東西,順路把體檢做了。」顧征解釋說。
天氣預報顯示,這場雨會持續一整天。沈辭安心想,養老院和體檢醫院相隔還是挺遠的,倒不至於稱得上是順路。
不過作為助理,總不能當面揭穿總裁的謊言。
「下次下雨直接打車,別坐地鐵。」顧征說道。
沈辭安戲謔道:「沒錢啊顧總,您忘了,我還欠你一大筆錢呢,能省一點是一點。」
顧征以前沒錢的時候經常說這句話。
他眼巴巴地望著顧征,顧征明顯變得不大自在,怕了拍肩上的水,「別指望我每次都送你。」
沈辭安嘆了口氣,「是,助理怎麼能蹭總裁的車呢,我還是去坐地鐵吧。」
剛往外走出一步,司機這時候正巧停了車到他們附近,顧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說走出了屋檐。
豆大的雨滴落在傘面上,頭頂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他身上沒有再濺濕一滴雨,風吹過來,斜飛的雨滴被顧征擋住,他自己的衣服上卻留下斑斑點點。
顧征打開車門,將他塞進了後排,自己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顧總,是回家嗎?」司機問。
沈辭安搶先道:「去春分養老院。」
司機咦了一聲,「不是早上才去過嗎?」
車的油箱是滿的,明顯是剛剛才去加過油。
「早上才去過嗎?您確定是早上去的是春分養老院嗎?」沈辭安帶著懷疑的口吻。
這讓司機頓感不滿,「那當然,我和顧總才回來,顧總說要下車買個東西,叫我加了油再過來接他,這點事我還能記錯?」
「哦,顧征你買什麼?」沈辭安透過後視鏡看到顧征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心笑不止。
顧征繫上安全帶,朝著後視鏡狠狠瞪了一眼,「去林氏健康體檢中心。」
以前約會的時候常會碰見下雨,他們很喜歡在屋檐下等雨停,哪怕兩個人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也會很開心。
雨天讓時間慢下來,也給上課遲到增添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醫學生的生活總顯得很忙碌,永遠是背不完的書和做不完的實驗,坐在奶茶店等雨停,喝一杯二十分鐘的奶茶也稱得上是一場約會。約會的時候,他會給顧征帶一塊缽仔糕,顧征會吃完後用沾著紅豆味的唇吻他,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