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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走了就不回來吧?」他問。
顧征一臉困惑,「我又不是你。」
「那就好,早點辦完事早點回來,畢竟我一個人在家,寂寞空床無人問,很難保證不移情別戀的。」
「沈辭安你!」
沈辭安把圍巾向上拉了拉,輕輕踮起腳,隔著柔軟的羊絨落下一吻。
「嗯,肯定不會傳染。」他口齒不清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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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又睡了一天,燒是退了,只是還有點咳嗽,倒也沒什麼。起了床感覺無所事事,有點不大適應,想了想,打算收拾一下去養老院看看顧為民,關心一下空巢老人。
總之有喬姨護著,他不怕顧為民為難,反倒是顧為民接到電話,聽說他要去,假裝好意地推辭,說是聽他聲音,覺得他感冒沒好透,還是在家好好歇歇。空巢老人抵抗力低下,萬一傳染了就完蛋。
話是這麼說,其實就是覺得沈辭安難搞,到時候若有了矛盾,誰氣誰還不一定。
沈辭安聽到這,便說那自己就去看喬姨,不看他。然後又提了一嘴,說他和顧征準備留在家裡過春節,至於要不要請客,那就不確定了。顧為民半天沒說話,等到沈辭安催促,他在電話那頭中氣十足地吼道:「我叫司機去接你!」
「欸,用不著這麼麻煩,您歇著,我待會就到。」
他笑著掛斷電話。
在路上買了些禮品,這回是精挑細選沒再敷衍,打了個車就去了養老院。
路上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有他的郵件,沈辭安估摸著可能是爸媽從國外又寄了明信片,無非又是祝他新年快樂,便讓放在郵箱裡,等晚上回去拿。
「喬姨不在啊?」他把禮物放在桌上。
房間裡開著暖氣,陽台的門卻又開著,也不知道到底是冷還是熱。桌上有剛喝完還沒來得及收的藥碗,散發著濃濃的中藥味,顧為民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大概是冬天,他又老了,身子骨自然也薄弱些,氣弱體虛。
「回家去了。」顧為民淡淡道,但明顯看出些沮喪,讓沈辭安把他的藤椅搬到陽台,兩個人就在陽台上坐著。
這風景是不錯,空氣優質,沒有城市裡濃濃的尾氣,就是臨近年關,顯得空蕩蕩的,冷清了些。老人大都被接回了家,兒孫滿堂,其樂融融,歡欣鼓舞地準備過年。
「她有兒有女的,前幾天就跟著回家了。」顧為民顫顫巍巍抽出一支煙。
沈辭安拿出打火機替他點燃。
「要來一根嗎?」顧為民遞了一支煙過來。
沈辭安嗓子還疼著,但看到他落寞的神情,還是接了過去。
「小征他不抽菸,我跟他這些年除了工作,也沒什麼話題,很少坐下來聊聊。」顧為民說道。
「不對吧,我倒是聽他說,你以前常提起我。」沈辭安笑道。
顧為民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吐出一大口厭惡,「是,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們還時不時聊聊,我勸他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以他的條件,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非得跟你過不去。」
言外之意是,他回來了,這個話題就斷了,連這些閒話都沒得說,父子感情自然是越發生疏。
煙霧漸漸飄向屋外,和水霧融為一體,沈辭安在余光中看到顧為民藏在頭髮里的銀絲,年紀大了,是染髮劑也阻止不了的老態。時間的齒輪永遠向前,再強大的人也會在時光的碾壓下變得蒼老。
尚在公司的時候,顧為民還不顯老,精氣神旺地很,可他們這種拼搏了一輩子的,退休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一旦沒事做了,滄桑感就一股腦涌了出來。
顧征和他脾氣相似,也是記仇的,小時候那些恩怨暫且不說,那『情人』兩個字想是傷了顧征的心,他覺得這兩個字是對沈辭安的不尊重,沈辭安沒多在意,他反倒一直記著仇,藉口工作繁忙,好一段時間沒來過。
「他出差去了,公司最近的確很忙。我這次來,也是想找您取取經,畢竟公司方面,您比我們看得透。」
沈辭安說到這個的時候,顧為民臉上便多了兩分精氣神,傲氣地說:「海外的事吧。」
沈辭安點點頭,「您給點撥點撥?」
有關海外線,公司最開始想要和Step方面合作,一是技術成熟,專注於虛擬實境技術的研發,占有較大的市場,二是顧征一向敬佩周語澤,而周語澤如今擔任Step的國內負責人,兩個人是校友,也是曾經的對手,互相對彼此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和前偶像合作,對顧征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問題出在周語澤剛剛上任不久,在Step國內分部的地位尚不穩固,而且Step在國內的業務量也很大,他目前還分不出神,只是給顧征打了包票,說一定會向總部反應這個情況,儘快爭取合作。
「我的建議是,暫時放棄海外市場。」顧為民聽完後卻道。
沈辭安對此感到很是疑惑,至少在這一點上,顧征和顧為民的分歧很大。
「當然,我在這一點上的確有些保守。畢竟是新系統,還需要一定程度的建設,技術尚不成熟的時候,我覺得保守一點沒有錯。」顧為民輕輕咳了聲,讓沈辭安把他的電腦拿過來。
他翻出Step的資料,指出道:「他們在國外市場的話語權很大,他們不看好的東西,想要發展海外線,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