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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學會走路。」何裊裊想了會說:「應該二歲吧。」
「別扯淡了,你兩歲記個屁事。」莊潔說。
「文明文明,注意素質。」王西夏踢她。
「我就記事。你當時戴的還是那種假肢……」何裊裊絞盡腦汁地想詞彙,索性比劃道:「那種很老舊,像服裝店模特腿那樣的假肢。」
莊潔笑她,隨後道歉道:「行,對不起,不該朝你臉上噴煙。」
「上樓找你哥玩吧,明天媽給你煮好吃的。」寥濤打發她。
何裊裊上了樓,莊潔喝口酒說:「咱這家庭氛圍就不行,其實就不應該在孩子面前又抽又喝。」
「村里人哪那麼多講究。」寥濤說。
「這不關村里城裡的事,就是不應該當著小孩面……」
「得了吧,就你抽得歡。我也想學知識家庭,整天捧著書在孩子面前晃,但這裝不裝?」
「行。」莊潔無話可說。
「怎麼教育小孩都是結合家庭自身情況,和父母的素養。咱們家特殊,裊裊心裡啥事都懂,沒必要刻意學那誰、那誰家媳婦從小教孩子普通話,我就弄不懂了,家鄉話是嫌丟人還是咋了。」
「小孩在鎮裡上學,其他孩子都是家鄉話,他一口一個土不土洋不洋的普通話。她還要求全家在孩子面前必須普通話,她婆婆出來街上說,說就沒見過這麼教育小孩的。她還給孩子起了一個很生僻的名,鎮上人沒一個喊對,連莊研都不認識。就她鶴立雞群,就她脫俗。」
王西夏大笑,她知道寥濤說的是誰了。
「教育小孩就是順其自然的事,隨意點就行了。你們姊妹哪個差?你跟夏夏都是在村里長大,可你們在北京上海不照樣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不照樣混得風生水起。」
「夏夏跟他哥一個爹媽生的吧,一個家庭教育出來的吧?還是那句老話,性格決定命運。」
「行了行了,什麼風生水起。」莊潔也是服了。
寥濤摟起毛衣給她看腰上的一道疤,「你姥爺打的,他下手狠著呢。我也沒受他的影響往死里打你們呀,我最多就是嚇唬你們。」
「也很奇怪,我跟你舅舅也沒怨過你姥爺。不像你們一肚子怨氣,什麼事都往家庭出身上推。城裡人看不起農村就算了,你們自己倒也……」
莊潔托起一條圍巾,獻哈達似的給她繫上,嘴裡唱著:我的草原我的馬,我想咋耍就咋耍,你懂個刁……
「咦。」莊潔發愣,「我這歌是從哪來的?我跟誰學的?」
寥濤摘下圍巾打她,「整天就你帶頭賣能,你妹妹全都是跟你學的。」
莊潔冤枉,「我也不知道這歌哪來的,怎麼突然從我嘴裡……」
「一邊去。」寥濤罵她。
莊潔大笑,緩了會,認真道:「我真不知道這歌從哪學的,怎麼會從我……」
王西夏不讓她扯淡,讓她坐下喝。
寥濤拍了下她腦袋,讓她有個女孩兒的安生樣。隨後又聊到鎮上誰家孩子有出息,年薪能拿到百十萬。
「年薪百十萬在北上深算中等。我圈子裡好幾個都年薪幾百萬,上千萬的也有。」莊潔口氣很大。
「那你這中下等的水平,是怎麼混進他們圈子的?」寥濤損她。
「憑死皮賴臉。」王西夏接了句。
莊潔仰頭大笑,連打她了幾下,起身不跟她們喝了。
王西夏把她扯回來,「行行,憑你優秀的交際能力。」
「我就去過上海一回,不喜歡,聽不懂他們的話。」寥濤說。
「南方話是沒北方話親切。」王西夏說。
「南方話顯高級主要是聽不懂,你聽不懂就不敢跟人亂來。不像咱北方話,一張嘴就是土渣子味,這邊打完,那邊拍著人肩膀:大兄弟,走,咱去喝一杯。你打完要是拍南方人肩,弄不好又得打一架。」寥濤捋著袖子,一手夾煙說。
莊潔趴在桌子上,笑得肚子疼,扭頭跟王西夏一對視,倆人又笑癱。
寥濤喝完酒就話多,扯哪說哪。
莊潔把她攙回臥室的時候,都已經十一點了。三個人喝了一斤白酒。寥濤喝的最多,西夏其次,她就喝了兩小盅。
回來樓上給西夏找牙刷,只見她癱在床上接電話。她過去踢踢她,把新牙刷仍她身上,西夏嫌她沒眼色,裹著被子繼續打。
莊潔嫌棄死了,怎麼不脫外套就裹被子,她用著牛勁掀被子,讓她坐地毯上打。
等收拾完床鋪,洗漱完,王西夏還沒掛。她獨自躺了會,踢她,「你不洗漱?」
王西夏用手打她,讓她一邊去。
她裹著睡袍出去小陽台上,點了根煙想事兒。王西夏說的沒錯,她朋友圈裡那些年薪百十萬以上的,確實是她死皮賴臉加的,王西夏要不提,她都忘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怎麼從年薪七萬,一步步爬上來的。忘了初入職場那些遭白眼的日子,忘了那些吃泡麵的日子,忘了她第一次去客戶家拜訪,進門就被一隻發情期的泰迪抱著腿做不雅動作,而一屋子的人望著這一幕哄堂大笑。
王西夏掛完電話聽見陽台的哼曲聲,過去也跟著哼了起來,曲哼完,倆人相視一笑,王西夏碰她,「想什麼呢?」
「沒什麼。」莊潔笑了聲。
倆人回屋躺床上小聊,聊工作聊感情,扯哪聊呢。王西夏話題一轉,問她,「你現在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