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頁
江成遠微微頓了一下,「他有一個孩子,那時候正準備高考,結果因為這起事故放棄了高考,一直跟著母親輾轉控告,想為他父親討一個公道,基本上荒廢了最好的年紀。後來他母親積鬱成疾死了,他心灰意冷,也知道控告無門,就乾脆找上了我,想要一命換一命。他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誰了,我給過他三次機會,最後一次他提刀上門,我讓他蹲了牢。這次是他刑滿釋放,重新找上來。」
江成遠說完,肖舟倒抽了口涼氣,一時不知道哪一方更可恨,一個眼看著父親含冤而死,母親含恨而終,用最意氣風發的年紀求一個公道卻不可得的少年,終變得偏激極端,私力尋仇,好像也不能說他有什麼過錯。
江成遠慢慢收回手,「所以我是一個很壞的人,我不正義也不無辜,身上背的孽債數不勝數,心也狠得要命,你之前說我說的沒錯,我總是把人當工具去用,早就不知道怎麼去愛了。」
肖舟擰了眉毛,越來越覺得江成遠今天古怪的要命。
江成遠說,「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現在輪到你來做決定了。」
他突然站起身,後退一步,從口袋裡掏出那枚曾經在甲板上給肖舟戴上又被還回來的戒指,然後單膝跪地,仰頭看著肖舟說,「如果我說我愛你,你還願意接受這枚戒指嗎?」他說的很認真,眉眼柔和,眼睛深得仿佛是一片海。
肖舟震驚萬分,哪料到剛醒來就遇到這樣一個大場面,一瞬間僵住了,一動不能動。既說不出口拒絕也說不出口接受。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過了好一會兒,肖舟才伸手去拽了拽江成遠的衣服,「你別這樣,你先起來。」
江成遠嘆息一聲,從地上站起來,苦笑了一下,「我早知道你不會接受的。」
肖舟還挺難堪地睜著眼睛看著他,仍舊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說什麼。
江成遠把戒指捏在手裡,然後繞過肖舟的病床,走到窗邊,一把拉開了窗戶。
肖舟有些奇怪,「你做什麼?」
江成遠扭頭看向他,搖了搖頭,「既然你不想要,這戒指留著也沒意義,不過徒增難過罷了。」說著就將戒指往窗外一扔。
肖舟瞳孔縮張,明顯很意外,下意識從床上跳下來,撲上去摁住江成遠扔戒指的手,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枚戒指掉到樓底下,他盯著樓下草叢,有些氣急,恨不能一腳跳下去撿回來,「你怎麼這麼莽撞?再怎麼樣也不能扔啊,那是你們家傳下來的戒指。」
江成遠一臉淡漠地收回手,「除了你沒人可以戴它,我留著只會難受,也傳不下去了,倒不如扔了,看看哪個有緣人撿到,還能發揮下餘熱。」
肖舟急得眼都紅了,又知道他說的在理,一時找不到藉口,幾乎不經大腦地說,「可那是你媽媽給我的,就是我的東西了,你怎麼能這樣隨便處置?」說著狠狠推了江成遠一把,就要赤腳跑樓下去撿戒指。
他剛扭身要走,就被江成遠摟著腰拖了回來,「你剛剛說什麼?這是你的東西了?」
肖舟去掰江成遠的手,可那手臂箍得像鐵鉗一樣死緊,怎麼掰都掰不開,他生怕這樣拖延了,晚了一步被別人撿走,著急上火,扭頭就對江成遠喊,「是的,我的東西,你不能想給就給,想拿回來就拿回來,想扔就扔!你怎麼能這樣?」他急的聲音都發顫了,也沒考慮這話有多大的漏洞。
江成遠把他抱進懷裡,把頭埋進他頸窩裡蹭了蹭,「我沒討回來,是你把它還給我的,我不想要。」
肖舟一瞬身體僵硬,好像在被一條大狗撒嬌似的蹭著。能感受到抱著他的手臂並沒有很用力,胸膛貼著在發抖,心跳的聲音很響。自己抬起手就能推開他的,只要一抬手,就能從這讓他倍覺窒息的禁錮中脫身。
肖舟閉了閉眼,抬起手,然後緩緩把手覆蓋在江成遠的手背上,只是說,「好了,你別這樣,我沒想還回去,總之你先讓我去撿,晚了就真沒了。」
江成遠仍是不放心,又強調了一遍,「你撿回來了,會收下嗎?」
肖舟無奈地一嘆氣,好像沒辦法了,「行了,你放開我,我收下行不行?」
江成遠微微一笑,像變魔術似的掏出剛剛被扔下去的戒指,塞進肖舟的手裡,「這是你說的。」
肖舟不由一愣,知道自己又被他騙了,一時又好氣又好笑,戒指硬硬地握在手裡,他看了看那漂亮的紅寶石,發現還是失而復得的慶幸占了大部分。
他喜歡江成遠,所以總是很縱容,沒辦法真的硬起心腸。就算是一場鬧劇,也會順著他的戲碼去演下去,從假象里窺出三分真心。
明明這麼討厭他把自己監禁起來的行為,可知道他有危險第一反應還是要去救他;他惱恨江成遠對自己的輕視、不尊重,可一旦聽他說了愛,說了喜歡,又無可自拔地心亂;他知道這對江成遠而言已經是一個很大的跨越了,自己不該再去多做要求。
肖舟微微一嘆氣,覺得自己無底線的簡直可憐,可能先喜歡上的總要吃虧一點,愛的太重了,就把天平壓歪了。
他如此寬慰著,最後只是說,「你以後不能再騙我了。」
江成遠笑著親他一下,「好。」
剛剛這樣一鬧,傷口處就滲了點血出來。
江成遠把他轉過來,看到的時候臉色一沉,有些後悔太過急切,沒有等肖舟傷好了再做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