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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舟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快活起來。重新躺下來,像小狗一樣蜷縮著靠在江成遠身邊。
他回來了,我還愛他,肖舟想,這樣真好。
肖舟醒來時,江成遠剛晨跑回來,還帶回了早餐。
坐在餐桌前吃飯,江成遠已經洗過澡,渾身都散發著清新的沐浴露味,上身套了件V領的毛線衫,肖舟這才發現江成遠瘦了很多,衣服穿在身上竟有些空蕩。
早餐後,江成遠接了個電話。
肖舟的案子結了,但蔣文星的案子是另案處理的,還在審理過程中,由於時間久遠,證據追溯困難,至今尚未開庭。
江成遠點頭說好,讓人繼續盯著關注。
掛斷電話後,江成遠向肖舟走過來,一把抱過他坐到沙發上,問他今天有什麼打算?
肖舟茫然地睜著眼睛,並沒什麼主意。他是不愛出門的,也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在家待著就很能自得其樂。
但江成遠不罷休。他從前沒有在意,現在則敏銳地覺察出肖舟的這種偏好更像是一種躲避,起碼在那場禍事之前,從江成遠獲得的資料來看,他還是個陽光好奇愛接觸新鮮玩意兒的潮流大學生,酒吧KTV電影院,就算不嗜好也出入不少。絕不像現在這樣龜縮起來,徹徹底底地修身養性。
肖舟沒主意,江成遠就幫他定主意,和他換了衣服,拉著他就出門覓食。
過了霜降就是立冬,又到了一年的盡頭。
此時天氣凌冽,萬物肅殺,江面上漂浮著碎冰,行道樹挺立著光禿禿的枝幹,街上來往的人群已換上了厚實的衣服。
現在吃午飯還太早,兩人開著車在街上兜了一圈。
肖舟懶洋洋地隨著他去,反正看什麼玩什麼吃什麼都可以,他一點都不介意,江成遠喜歡就行。
江成遠現在丟了執照,背著案子,就無法工作。但他銀行帳戶里存款豐厚,手下也薄有資產,有一個專門服務於他的投資經紀人,光倒騰手上那些,每日就有不菲入帳,是完全可以坐吃山空的。
只是原先忙碌的生活突然按下了剎車鍵,反而不知道該做什麼好,待在家裡就是窮折騰肖舟,倒不如出來散散心。
最後停在一家電影院,打算看了電影再去吃飯。江成遠去買票,肖舟百無聊賴地在大廳仰著頭看那些懸掛在四周的電影海報。
他已經許久沒有做這種休閒的事,覺得這些電影新奇又陌生,回想起上一次看電影還是他剛拿到身份證件,江成遠給他買了一支玫瑰,結果回去的路上他就生出些不對勁的情緒,受了一點好就很倉皇、不知所措。那些感情跟信息素有關係嗎?也許有,才會這麼脆弱敏感。
肖舟恍惚起來,他想起被關入監獄以後發生的所有事,一切都像夢一樣不真實,好像隔了一層霧氣的水面,他明明已置身岸上,仍然能感受到那種被浸沒的涼意。
江成遠買完票回來,正看見肖舟站立的側影,一頭利落的短髮,高挑修長的身段,鼻樑又高又挺,眉眼已經長開了,以前長相還很青澀,眼睛有點孩子氣,現在則徹底脫離了這種稚嫩,五官越發深邃,站在電影海報下,也渾然像個電影明星。
江成遠慢慢踱步過去,站在身側。
肖舟轉頭,先是受驚似的一退,認出了他,才靠近兩步,然後伸手拉住了他,肩膀鬆懈了,慢慢倚靠過去。
電影很無聊,臨時起意來看的,江成遠買了時間最近的一部。是一出愛情電影,因為口碑不佳,連來看的小情侶都沒幾對。
但肖舟仍然看得很認真又很安靜,幾乎一聲不吭,臨到女主身患癌症煽情的背景樂響起,還很配合地落了兩滴淚下來。
惹得江成遠震驚地頻繁看他,肖舟才反應過來,羞恥地撇過臉,快速擦乾了眼睛。
出來後,江成遠聊起劇情,總結了一句還挺感人的,肖舟被他調侃得急了,快走兩步,把他甩在後頭。
中午去吃了一頓熱騰騰的火鍋,又去江邊橋上走了一圈。
因為天氣冷,遠處的山光禿禿的,遠眺過去頗有些蕭條的意思,天空蔚藍,碎冰已經完全融了,江面格外寬闊。
肖舟只套了件薄呢子衣服,兩隻手縮在口袋裡,江成遠怕他冷,解下圍巾給他系在脖子上。
系圍巾的時候,肖舟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抓住江成遠的手背,往他掌心裡呼了口氣,然後揉搓了一下。
江成遠的手涼,終年不見熱度,原來是跟心一樣,捂不熱的。
這樣被他一捂,江成遠就覺得肖舟是有幾分傻氣的,傻到了極點才顯得執拗可愛,對什麼都一腔赤誠,用一腔熱血去餵養奸猾性冷的蛇。如果一輩子也餵不熟可怎麼辦?
只能自己多看著他一點了。江成遠悶聲一笑,反手牽著他走回去。
在堤岸上走的時候,肖舟被一團小黑球撞了腳後跟,就這麼火箭炮一樣直直地撞過來,結果反把自己撞了個大馬趴。
肖舟回頭看,看到一坨髒兮兮的小東西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哀叫著,是個可憐兮兮的生靈,黑漆漆的眼睛像通了人性,露出無辜的模樣,四肢軟趴趴的,好像走不動道。
肖舟蹲在地上,看著這隻撞了自己卻顯得很悽慘的小狗,不由伸出手摸了摸狗腦袋。
小狗叫一聲,然後乖順地把頭伸過去蹭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