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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這種情緒蔓延發展,許娟覺得很對不起孩子,患上了產後抑鬱,甚至產生了被害妄想,幻想出了一個傷害孩子,惹孩子哭鬧的惡魔,來為自己脫罪。」
「隨著時間推移,症狀越來越嚴重,從剛開始的害怕人接近,到後來不給孩子吃東西。並且因為周軍對自己的背叛而對周軍產生了怨恨,潛意識把加害者塑造成了周軍的形象。「
「那天也許是疾病發作,又也許是遭遇了某個導火索,使她在看到周軍回來的一剎那,恐懼加劇,精神失常,在絕望下,抱著孩子跳了樓。」
「周軍的確在道德上有瑕疵,做出了違背公序良俗的事,但如果他沒殺人,沒犯罪,僅僅因為人品問題和沒有了解全部事實的猜測,大眾口征筆伐,就可以將他定罪,他就要入獄嗎?難道只是因為他不是一個好人,就要讓他背上殺人的罪過嗎?」
肖舟感覺後背有些發涼,聽他說完,一時也找不出理由反駁,「所以周軍無罪?」
江成遠勾了點唇,目光中有一點狡黠,「也許吧,只是從目前的警方調查來說,並不足以定罪,證據方面的漏洞很多,足以做無罪辯護。」
江成遠站起來,將煙捻熄在菸灰缸,「不過還有一點,你如果了解許翠萍,就該知道她跟她姐姐關係並不好。許翠萍濫賭,賭光了家產,還欠下了上百萬的債務,許娟幫她擦了兩次屁股,但許翠萍還死性不改,許娟就跟她斷絕了關係。」
「後來許翠萍被高利貸追債,堵門毆打威脅,他丈夫受不了,在家中上吊自殺,只剩下了孤兒寡母。許翠萍曾拖著丈夫的屍體去許娟的公司大鬧過一場,許娟一毛錢都沒給她,還報了警。」
「許翠萍這麼努力想要替她姐姐伸冤,最大的原因是,除了周軍,她就是許娟遺產的唯一繼承人。也只有許娟和她兒子都死了,周軍被定罪,她才能得到她姐姐的財富,不僅能償清賭債,還能開始新的生活。」
江成遠看著肖舟震愕的樣子笑了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周軍是因為害怕許娟離婚,自己淨身出戶才動了殺念,那麼他為什麼要殺死自己在襁褓中的孩子?無論他是激情犯罪還是預謀犯罪,將孩子和妻子一起推下樓,不是很不合理嗎?」
肖舟張口結舌,「可當時除了周軍外沒有其他人,許翠萍沒有時間和地點條件這樣做。」
江成遠緩緩說,「但誣告動機她也有了不是嗎?她的證人證言會被認為不可信。另外,如果這樣推測,許翠萍也已經有了殺人動機,當時許娟的神經已脆弱至極,許翠萍雖然不在現場,但之前呢?你也說她後來頻繁拜訪過許娟,她們姐妹兩明明早已決裂,為何在最後時刻恢復了關係?誰都有可能成為最後點燃引信的那個人,你能分清誰對誰錯嗎?」
「公安機關遲遲不願將案子移交檢察院,就是因為證據不足,無法起訴。如果周軍和許翠萍都沒有確鑿指向,就只剩下了自殺的可能。」
江成遠頓了頓,「你可以把我說的這些,當做這起案子的辯護思路,回去告訴許翠萍,看看她是不是仍然認為這起案子還有要繼續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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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不是按刑偵文來寫,所以案子的講述方式可能比較奇特...
第21章 牌子貨
研討會被這場鬧劇打斷,肖舟和江成遠當天就回了A市。
肖舟將江成遠送到了律所,晚上江成遠有一場飯局,讓肖舟直接回去,不用等他。
在開車時,肖舟還在想著江成遠說的那些話。
的確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是周軍將許娟推下去的,陽台的欄杆也沒有損壞的痕跡,如果是謀殺,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周軍沒必要出現在現場,讓自己成為最大的嫌疑人。
但如果真的是自殺,許娟母子又何其無辜,為什麼周軍這樣的能逃脫懲罰?
肖舟又想到大禮堂內許翠萍的哭喊,有些眼淚沾到了他手上,滾燙得能灼出一個洞,他不願意接受江成遠說的話,因為那種悲痛做不得假。
開到一個紅綠燈口,肖舟掉轉了方向,向許翠萍家那裡開去。無論真相是哪一種,許翠萍請了那個律師打官司,就很有可能也像自己當初一樣被騙,他需要把這個律師的真面目揭示出來,再讓許翠萍自己去判斷,是否要堅持下去。
此刻暮色四合,太陽西落,瑰麗的晚霞籠罩了城市。這條街上剛剛熱鬧起來,髮廊和按摩房的彩燈亮起,街兩邊矗立的破落小樓陸陸續續湧入了回家的人,密密麻麻如同蟻群。
這種老破小區道路很窄,很破,汽車幾乎開不進去,肖舟怕把江成遠的車颳了,繞了點道兒找了個收費的停車場。
從車上下來,再走回去,離許翠萍所在的小區隔了兩條街。
凹凸不平的水泥路和圍牆上灑落橙紅色的夕陽,在他身後拖出一條瘦長的影子。拐進一條巷子,突然聽到一些雜亂的桌球響動,混合著粗話怒罵,幾個聚攏在一塊兒的黑影投射在正對著肖舟的那面牆上。
神經一跳,肖舟遲疑了下,然後謹慎地後背貼上牆,繞過轉角,去察看是怎麼回事。
四五個人圍攏成一個半圈,手上拿著些鐵棍、砍刀的威脅性武器。打頭的那個一身健碩的疙瘩肉,禿頂大個兒,分開人群,拿腳踢了踢地上的人,「你這小子,跟你沒關係的事,你瞎搗什麼亂?自己欠的錢還沒還清呢,在這裡跟我逞英雄!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