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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情發生的一周前,死者花重金投保了人身保險,再結合死者死亡前的生活和精神狀態,我有合理理由懷疑死者是失去生存意志後,蓄意將自殺偽裝成謀殺,以圖報復並訛詐被告人。」
旁聽席上一陣譁然,法官不得不多次敲擊法槌,並要求法警維持秩序。
……
質詢結束,肖舟就被帶離了法庭,他沒有聽到接下來的審判。
整場審判持續了很長時間,他坐在庭外的塑料椅子上,門開了,湧出很多爭論抗議的聲音。在幾位疾步走出來滿臉憤憤的檢察官交談中,肖舟得知蔣文浩逃脫了刑事起訴,只承擔民事責任,檢察官表示會繼續上訴。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江成遠才出來,一眼就看到在門口等候的肖舟。他往前了幾步,站在他面前,「你沒回去嗎?」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肖舟抬起頭,江成遠的面孔隱在暗處,肖舟看著他然後問,「是因為我告訴了你保險的事,你才想到這樣辯護的嗎?」
「不用你告訴,我也能查到。」江成遠淡淡地說,「保險購買都有記錄。」
「你為什麼要接蔣文浩的案子?」
江成遠回答,「之前就有合作關係,價格合適。」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們從沒有討論過我的工作相關。」
「我是說你要在法庭上問我的事情。」肖舟緊緊盯著他,牙關緊咬著蹦出字。
江成遠頓了頓,他已經習慣將案子置於一切東西之上,半晌說,「這樣的效果會更好。」
肖舟用力到肩膀在抖,拼命握緊手,「但你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
「陳錦已經死了,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這種話你說服得了你自己嗎?」肖舟的聲音激動起來,血液上涌至頭頂,刺激得眼睛赤紅,「我的朋友死了,你卻讓我用我的話去替一個殺人犯脫罪?陳錦不會想要自殺的,我了解他,你在撒謊,你在編造事實!是蔣文浩殺了他!」
「你怎麼知道是誰殺了他?」江成遠厲聲說,「目前事實存在爭議,評判的基石是證據,我只是以看到的認定事實,提出建議,再交由法官決定如何採信,如何適用法律。我欺騙你說了什麼?他沒有買保險又或者他不是故意叫你去酒吧的嗎?我什麼時候害過你了!」聲音嚴酷,態度強硬,氣場駭人得能壓倒一切。
這些話說完後,兩個人之間再沒有聲音,空氣好像都被凍結了。肖舟一直睜著眼不肯眨,眼眶一點點憋紅了,紅得像箭戳中心臟流出的一點血。
江成遠看了肖舟一會,破天荒頭一遭服了軟, 眉目舒展下來,面色和緩,去拉他的手,「好了,這次是我事前沒跟你說,是我不好,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肖舟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當江成遠碰到他時,就像躲避蛇蠍一樣甩開他的手,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
但這個動作一做完,他又迅速抬頭看江成遠的臉,好像害怕江成遠生氣一樣。他被馴服得這麼好,拒絕江成遠,比拒絕他自己還要痛苦。
被甩開的手如同迎面挨的一個巴掌,江成遠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在決定這麼做前他也預感到肖舟會不高興,只是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雖然可以預想,以肖舟這種個性,怎麼能容忍在這種似是而非的局面里被利用?他覺得被誘導著作證就是一種背叛了,是幫凶,是傷害,他會被愧疚感啃噬,並且找不到方法彌補。
江成遠慢慢收回手,在做出這個方案前,應該有預判的,肖舟不是已經被他推上了一個犧牲者的位置嗎?他占據了他的身體和愛情還不夠,還要占據他的道德感和是非觀,要占據他的世界,主宰他的精神。所以肖舟會掙扎,會痛苦,是殘餘的自我在苟延殘喘。
江成遠輕嘆一聲,後退一步,「那你想怎麼樣?」
肖舟慢慢直起身,眼睛動了動,錯開江成遠的視線,去看一旁盤旋向上的階梯、紅底的徽章,「我需要冷靜一下,一個人。」頓了頓,又虛弱不堪地說,「你知道嗎?陳錦曾經幫過我,很多次。如果不是他,在裡面的時候我撐不到出來,在賭場那次我可能會被拆穿。可你現在卻以這種方式強迫我做出選擇。」
江成遠垂下眼,兀然覺得一陣煩悶與窒息。
在江成遠離開時,肖舟又問他,「二審也會是你嗎?」
江成遠腳步微頓,「不出意外的話是。」
肖舟說,「我可以不出庭嗎?」-fuydd-
江成遠沉默片刻才說,「已經有你的口供了,你不是關鍵證人,不會強制要求出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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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快樂!!這裡的庭審流程跟真實的有區別,為了讓劇情集中起來介紹清楚,我把證人質詢和陳述放一塊了。我不是法學專業的,大多靠看視頻和查資料,有些案子借用了真實案例後改編,有漏洞請多包涵。
第89章 不合適
陽台的花幾天沒人照顧就快枯死了。江成遠抱著花到事務所,交給秘書養。
可還是沒挽救頹勢,一入九月就開始殘敗,花瓣失了水分,變成黑褐色,捲成一團,只剩兩根杆子孤零零地立在水裡。
秘書把花養死了,戰戰兢兢問江成遠要不要扔掉,江成遠搖搖頭,讓她把殘花和枯枝爛葉剪掉,剩下的由他自己照顧,就擺在辦公桌上頭最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