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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成遠後來又回來了,便是這份優柔寡斷的牽扯,反而容易讓死水盤活,讓死灰復燃,讓人生出些不切實際的綺念。
肖舟鬆了點手,紐扣轉至指間轉著。想這麼些又怎樣,說來說去也簡單,無非一句話,他只是很想見他,特別想見他。
見了以後說什麼,做什麼,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日的早餐再什麼都沒吃後,菲傭的臉色都不對勁了,眉頭擰得能夾死蒼蠅,一直比劃著名讓他吃點東西。肖舟虛弱笑笑,還是重複了那句話。
下午的時候,病房裡迎來了一名新客人。肖舟已經餓得沒有什麼動彈的力氣了,勉強半坐起來,看到人後雖驚訝卻也沒能掩蓋住臉上的一點失望。
梁瀚青反手合上門,看到肖舟略耷拉的眉眼,挑了下眉,「在等人嗎,看到我這麼失望?」
將手裡提著的果籃放好,梁瀚青掃過肖舟身上包紮的地方,聲音關切,「好像很嚴重,怎麼回事?我剛從平嘉那裡知道。」
原來知道肖舟放出來後,梁瀚青曾去拜訪過肖家,談到肖舟時,劉霞感嘆肖舟最近好久沒來了,肖平嘉附和時眼神有閃躲,只敷衍說工作忙,讓梁瀚青起了疑,之後單獨交談時才知道是受了傷,在醫院。
肖舟把自己撐起來,梁瀚青給他把後頭的枕頭放放好,肖舟說,「沒事的,是我開車時候不當心,出了個車禍。」
梁瀚青皺皺眉,「肇事司機抓到了嗎?」
肖舟說,「主責在我。」
他編起謊話來竟然已經臉不紅心不跳,流暢得不像話。
梁瀚青不贊同地搖搖頭,「你要是真交通肇事,現在就不能好好在這跟我說話了。」
肖舟一愣,才反應過來交通肇事也要被追責,也算在假釋後的禁令里,他就算闖個紅燈都會被記錄在案,重新被關進去。他才撒個謊,就錯漏百出。
梁瀚青倒很寬宏,並不揪著肖舟這點漏洞多盤問,「算了,你要是不想說怎麼傷的就別說了。」
他盯著肖舟看了會兒,抬起手碰了碰他臉上殘存的淤青,養了一個月,臉上的挫傷什麼都好了七七八八,但還是留了疤,有痕跡,「只是你這倒像是被人打的。」
指尖的力道輕,肖舟的眼睫顫了顫,不留痕跡地躲開了梁瀚青的手,「沒有,真的是意外。」
梁瀚青收回手,抽了椅子坐下,「我不勉強你,但有些事沒必要這麼委曲求全。」
肖舟知道梁瀚青誤會了,一時哭笑不得,他之前就感覺梁瀚青對江成遠的偏見根深蒂固,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眼下只怕更厲害了。肖舟無奈說,「他不會動手的。」
梁瀚青對此倒沒有異議,從果籃里取了個橘子,剝開了餵給病人,梁瀚青說,「你看著瘦了不少。」
肖舟兩隻手都裹得嚴實,就抬嘴去夠,這一天餓瘋了,吃片橘子都像是珍饈美味。
突然聽到房門咔噠一聲,嘴裡的橘子還只咽了一半,就發現酸,酸的愁人。
肖舟皺了臉,越過梁瀚青的肩抬頭看去,看到江成遠站在門口。
身上還穿著不合時令的黑色長呢大衣,顯然是剛下飛機。
肖舟抬著頭,恰好和江成遠對視,只覺心跳一頓。
第52章 落水狗
肖舟仰著頭和江成遠對視了一會兒。
下意識地和梁瀚青拉開了距離,肖舟也不知道自己在避嫌什麼。
江成遠走進來,視線沒落在肖舟身上,只看著梁瀚青,「你這麼在這?」
梁瀚青施施然站起身,把手上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到一邊,「看看朋友。」
肖舟發現梁瀚青嘴上說著江成遠十惡不赦,但對他的態度倒很自然和諧,並沒這麼排斥嫌惡。
江成遠目光冷然,「你們認識?」
肖舟忙說,「他是我之前二審的辯護律師。」
梁瀚青看著江成遠沒說話。
江成遠皺了點眉,似乎是想起來了,「所以那麼沒水平的辯護詞是你寫的?怎麼隔了兩年還退步了?」
梁瀚青面色一下鐵青,「這案子你看過?」
江成遠走進來,將身上的大衣解了掛在衣架上,「了解了點兒,都忘了落款是你了。」
他那股子兄長的姿態太熟稔強勢,梁瀚青深吸了口氣,「出來聊聊?」
「我以為我們間沒什麼好聊的了?」江成遠轉身笑了點。
梁瀚青握緊了拳,身杆立得挺拔緊繃,半晌也冷笑了一下,「你那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倒還是沒變。」說完也沒和肖舟話別,便轉身離去。
房門合上,江成遠收回視線,垂眸看了眼坐在病床上的肖舟,伸手去揉了揉肖舟的頭髮,「在我回來前,把剩下的橘子吃了。」
隨後也跟了出去。
醫院走廊上安靜無人。梁瀚青靠著牆等他。
江成遠走到他對面,「我聽說王耀林的案子,最後你還是判了。」
梁瀚青點頭,「是,審判委員會的一致決定,院長的意思,我改不了什麼。而且他也確實有罪,程序上的先判後審,也不是他能逃脫法律制裁的藉口。他暗箱操作收受賄賂的橋樑施工時發生垮塌,砸死了兩名建築工人,經濟損失不計其數。」
江成遠說,「我以為你還會堅持一下。」
梁瀚青後靠牆,肩膀鬆懈,嘴角有輕嘲的弧度,「堅持?有些事堅持的代價太大,回報卻太小。老師堅持了一輩子,又得到了什麼呢?你那時候出走,不也是覺得老師的堅持沒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