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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寒雨中,江成遠一雙眼如利電,「你為彎彎報了仇,那老師的呢?」
梁瀚青說,「我今日不是帶你來了嗎,我受到報應了,快死了,就算是還清了前債,至於剩下的,」他抬頭,眼隔著濛濛細雨,濕漉的髮絲貼服在面上,「就要由你去討了。該給的東西我早給過你了。」
說著他再站不住,身體搖搖晃晃地幾乎倒下。
江成遠下意識扶住他,「你以為這樣就兩清了嗎?你讓無辜的人頂替了有罪的人,肖舟白受無妄之災,他的冤屈怎麼辦?」
細雨轉瞬已成了黃豆大的雨點,梁瀚青渾身濕透,身體不住顫抖。他閉了眼,淚水從眼眶湧出,一手抓了江成遠的手臂,聲音哽咽,「可我,我也不好過啊。我這幾年沒一日能睡得好的,夜夜失眠,總能夢見那些人,可明明不是我殺的,為什麼偏偏要來尋我?連老師都不肯原諒我,要向我索命,他為什麼這麼恨我?」
江成遠垂下眼,神情複雜,現下樑瀚青的樣子著實可憐,冷水淋透了衣服,透出瘦稜稜的一副背脊,濕發緊貼著頭皮,勾出瘦削蒼白的一張臉。
梁瀚青做的這一切荒唐至極,江成遠卻又沒法再對其多加責備,梁翰清是他唯一的師弟。在他印象里,梁翰清永遠都是初見時那個父母雙亡,性格倔強的小孩。刻苦好學,內斂沉穩,半夜用冷水洗臉背法條,發燒也不會落下一節課,交給他做的筆記資料永遠是最全面最詳細的。
只是一念之差,一次過於偏激的舉動,梁翰清不僅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他雖不是罪魁禍首,卻也是助紂為虐。
江成遠淺嘆一聲,扶梁翰清站起來,讓他搭著自己的肩向陵園外走,「我會送你去醫院,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其他事就先不要再想了。」
把人放進后座,從山頂往下開。
之前來的時候,梁瀚青不許他開手機,也不許他跟別人透露,江成遠擔心梁瀚青有什麼手段,就都聽他的。現在他一邊開車,一邊看了手機,果然冒出許多消息。
江成遠回撥過去,接通後肖舟問他現在在哪,在做什麼。
江成遠連了藍牙,說在北山上,正準備回來。
「你在開車嗎?」
江成遠嗯了聲,「剛剛有些事,手機沒開,應該還有20分鐘就回市區了。」
此時正是下坡路,車速不由加快,江成遠下意識踩了剎車想要控制一下,可連踩幾下都沒反應,毫無制動感。車子在慣性作用下,反而越來越快。江成遠心跳一促。
肖舟聲音快速地說,「你給我共享一下定位,不要去市區,儘量往沒人的地方開。」他那邊風聲呼嘯,好像也正在路上疾馳。
江成遠說,「剎車出了問題。」
「有人動了你的車。」肖舟回答。
江成遠皺起眉,臉色變了,仍然繼續向下死踩剎車,同時向上拉手剎,「我太大意了,早該想到他們不會什麼動靜都沒。」
「你放心,我已經讓警方封閉了上山的路,對人流進行疏散,不會有其他人過來。」
「好。」
「我馬上就到。」
「這麼危險的地方,你過來幹什麼?到時候車子失控,我也沒法控制。」江成遠不由大了聲音,那邊卻沒有說話,只有呼嘯而過的凜冽風聲。
江成遠聽到肖舟沒有說話,心裡又急又氣,一時覺得最後還能見他一面也不錯,一時又覺得如果真出了事故怎麼辦?
第106章 車禍(二更)
又是一個急彎,江成遠深吸一口氣,快速打方向盤,車速仍然沒有降低,反而因為下坡路急速俯衝。
盤山公路本來就陡峭路窄,一面是山壁一面就是懸崖,地上不時有樹枝石子,這樣速度極快地俯衝下去,幾次都差點甩尾出去,江成遠打死方向盤,只險險擦著崖邊欄杆邊沿拐過彎。
刺耳的輪胎摩擦聲,漂移過彎般的搖晃感,車身搖擺不定,江成遠雙手操控,也不由出了一手冷汗,好像真到了生死邊緣,後背已經全濕透了。
他移動車身儘量讓車子向山壁上貼,用車身的整個側面去摩擦山壁來減速,又要控制距離避免猛烈的撞擊,擠壓到駕駛艙。
金屬的車身和山壁接觸,擦出刺目的火花和尖銳的響聲。由於掌控不好距離,仍然會發生輕微碰撞,山體受到撞擊,有拳頭大小的石頭從山頂掉落下來,砸在車頂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偶爾幾顆砸到擋風玻璃,如果力度再大,就會產生裂紋,不能再嘗試。
但這一段摩擦距離,車速的確有趨緩,只是下行的趨勢無法控制。
原先躺在后座的梁瀚青,此時已經坐起來,對眼前的驚險一幕好像並不驚異,眼神淡漠地看了看窗外,冷笑了笑,「我們會一起死在這嗎?」
江成遠凌厲的目光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梁瀚青,「別胡說,沒人會死。」
梁瀚青繼續說,「可真快,我知道他們會動手,但不知道會以這種方式。」
江成遠咬緊牙關,「梁瀚青,你就這麼想死嗎!」
梁瀚青聳了聳肩好像並不在乎。「我本來就是個快死的人了,怎麼死有什麼差別嗎?」他抱起膝蓋,喃喃自語說,「能和你死在一塊兒我很高興。」
江成遠不再管后座的人,一邊開車,一邊騰出手打了季陽的電話,電話接通後,開了免提,先對梁瀚青說,「你之前說你把證據放在哪?要想翻案,光靠你剛剛說的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