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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到人的時候肖舟都沒認出來。來人只穿了浴袍,頭髮濕漉漉的,一隻手拿了毛巾在擦,眼睫毛上還掛了水珠,五官精緻又好看,一雙多情綽約的桃花眼,皮膚特別白皙細膩,簡直像個真人般的洋娃娃。
浴袍歪歪斜斜地沒系好,裸了大半胸膛,膚色都是奶油白,一些稀疏的體毛一路隱沒進三角地帶,極惹遐想。
肖舟以為自己走錯了門,就僵在那兒半天沒動靜,隨便一瞟都是春光乍泄。
那人看他這幅樣子,懶散散地一靠門框,絲毫不介意浴袍敞得更開了,嘴角勾出個又痞又壞的笑,「怎麼著,見過一面又不認識了?」
仔細看看,也能認出這是卸了妝的季陽。肖舟不太想得通,這麼好看一張臉,有什麼必要化成那種浮誇的妝容。
見他愣愣的沒反應,季陽失了趣味,跟沒骨頭似的直起身子,邊擦頭髮邊往裡走,「進來吧,成遠在裡頭。」凌亂細碎的頭髮撩起又放下,後頸腺體的位置沒有貼抑制貼,怪不得肖舟會聞到一股很濃郁的茉莉花的香氣。
是季陽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家中都是這種味道,肖舟聞著十分不舒服,也許是藥力作用,他對這種味道要比之前敏感一些。
「律協幾個領導好不容易聚齊了,回本市後又吃了頓飯,席上喝多了酒,我送我們所那幾個醉鬼回去的時候被吐了一身,就先回來換套衣服。本來想再送成遠回去,他怕我麻煩,就讓我給你打了電話。」
走過門廳,就是燈光敞亮的客廳。江成遠斜靠在沙發上,單手支了頭,面色泛紅,闔著雙目,像是睡著了。
季陽走過去,很自然地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臉,湊到江成遠耳邊說,「醒了,人到了。」
聲音挺溫柔,眼神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看得肖舟心裡咯噔一下,覺得古怪。
江成遠睜開眼,雙目仍惺忪,視線在季陽臉上停頓片刻,再越過他看到了肖舟,手抬了抬,肖舟很有眼力勁地走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手掌寬厚,骨節硬邦邦得膈人,掌心溫度很燙,好像燒紅了的鵝卵石。
本以為是要借個力站起來,江成遠卻把手抽出來,抬起來按在了他的眼尾。
肖舟愣怔在原地,他自知那點子淚水已經被夜風吹乾消散,不知道江成遠都醉成這樣了是怎麼看出來的。
指腹在他眼尾紅了的地方抹了抹,江成遠就收回手,抓了肖舟的胳膊,借了把力站起來。
肖舟扶住他,即使隔著襯衣也能感覺到身上溫度滾燙,江成遠的頭靠在他肩上,吐息粗重而緩慢,灼燒著頸側皮膚。
肖舟看向季陽,用眼神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季陽雙手環著胸,因直面二人的親密,臉色鐵青又凝重,「司法處那位領導是個酒缸子,興致來了硬拉著成遠跟他拼酒,可能是有點喝傷了。」
合力扶了人上車,江成遠一上車,就靠在車后座昏睡。
但等車開出一段路,肖舟看了看後視鏡,卻發現江成遠已經坐直了,抬手解開了領口的兩顆紐扣,然後開了點窗,只漏了條縫,冷風灌進來,吹散了車廂內悶熱濃稠的酒味和黏在身上的茉莉花香。
許是察覺到肖舟的注視,江成遠抬眼看過來,眼內深沉漆黑,已沒有多少醉意。
肖舟清了清喉嚨,「你還好嗎?要不要去買點藥?」
江成遠低低嗯了聲,低下頭捏了捏鼻樑,還有些不舒服,「沒什麼,不是因為喝醉,剛剛在季陽家的時候,他味道太濃了。」
果然江成遠對alpha信息素也會有反應,肖舟知道自己之前想的是對的。
肖舟說,「沒想到季律師的信息素會是茉莉花味兒。」
江成遠看了看他,「好聞嗎?」
肖舟老實地點點頭,「很香。」
江成遠問,「你喜歡?」
肖舟想了想,就搖了頭,「有點太香了,而且是alpha的那種香,有點沖鼻子。」
江成遠展眉笑了點,神態放鬆了些,「他這味道確實更適合omega,所以總被alpha騷擾。」
「季律師被騷擾過?」
江成遠淡淡說,「嗯,剛認識他那會兒。不過也賴他自己,追他的alpha一直挺多,他也不拒絕,對第二性別這塊他本來就不是很看重。」
肖舟有些驚訝,「那季律師也跟alpha談過?」
江成遠說,「談過兩個吧,我不清楚,沒太在意過。」
肖舟哦了聲,一些細節閃過腦海,突然想到剛剛看到的季陽撫摸江成遠臉的動作,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感覺古怪了。
太親昵了,一般朋友不會這麼做,關係再好也不會,就不是對朋友的態度,但如果季陽喜歡alpha就說的通了。
他一下子就想明白,季陽和江成遠呆一塊時的那種詭異氣氛源於什麼。
偷證據丟掉檢察官的工作不是為了匡扶正義,而是為了幫江成遠;貼抑制貼掩飾Alpha信息素也是因為怕江成遠聞到會不舒服;總是抬槓競爭,就跟青春期小孩吸引喜歡的人注意耍的幼稚手段一樣道理。
肖舟突然問,「你跟季律師認識多久了?」
江成遠說,「大學到現在,快20年了。」
有20年了?就這麼赤忱又隱秘地去喜歡一個人,和季陽外表表現出的輕浮浪蕩全然相反。
肖舟為自己發現別人潛藏的心意而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