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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邊滑,肖舟猝不及防地就被拉下了水。整個人砸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他還沒來得及呼救,片刻間,洶湧的池水就淹沒了頭頂,根本來不及閉氣,鼻腔嘴巴已經湧入了大量帶著濃郁消毒水味的池水,一吐氣咕嚕嚕冒著水泡。
肖舟手腳亂揮地掙扎著站起來,可有一雙手狠狠地按著他的頭頂和肩膀往水下壓。
他睜著眼,眼睛被水刺激得生疼,他看不見想要淹死他的人的樣子,只能看到飄在水中的白色裙子。
是那個養女!他混亂地思考。腹腔因為憋氣像要炸裂了一樣疼痛,他試圖掙脫女人的壓制,但水裡沒有著力點,他無法呼吸,幼年時曾經溺畢的恐怖記憶全部湧上來,讓他陷入巨大的恐懼中,甚至忘了求生本能。
耳邊轟隆隆作響,又響起了河水漲潮和奔流時一浪接一浪的巨響。
長時間的缺氧,肖舟意識開始喪失,眼前發花,聲音變得遙遠,揮動的手臂漸漸無力,他曾經歷過的臨近死亡的感覺再度侵襲。
他又回到了那條長長的漫無邊際的漂流的河水中,身體變得沉重,像石頭般墜入河底,他等不到救援的手,會孤獨地埋入河底淤泥中消解,這是一場自己吞噬自己絕望的堅持,漫長且沒有盡頭。
過往與現狀重合,他閉上眼,女人漂浮的衣裙觸碰到他的臉頰。意識渙散,在最後一縷知覺消失之前,他聽到了一陣緊似一陣的急迫叫喊,大聲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有人在找他?他下意識地想給出回應,卻沒有力氣做到。
然後一雙手臂勒住他的胸腔,將他帶出水中,即將溺畢的人被拖出水,平放在地。他不斷被人呼喊名字,拍打臉頰,下頜被抬高,有人貼近他,給他嘴對嘴渡入空氣,腹部被按壓,一下又一下重複著急救的動作。
終於肖舟身體抽動了下,張嘴吐出嗆入的泳池水。他睜開眼,看到江成遠,渾身濕透,從下巴滴落的水砸到他眼裡,一陣刺刺的酸麻的疼痛。
肖舟張大口快速地呼吸,胸腔劇烈起伏,然後猛地坐起來,抱住了江成遠。狠狠箍緊他,抱得全身骨頭都嘎啦嘎啦的作響,幾乎要寸寸斷裂,好像他被河水捲走抱著那根枯木時一樣,用了死勁,全身心地專注於這一件事上。
江成遠的手臂在他背後收攏,也很用力,勒進胸腔,用力到讓肖舟覺得踏實,過激的心跳終於一點點平緩下來,不再是要躍出口般的迅疾。
「我以為我要死了。」他把臉埋入江成遠的頸項,側臉貼著被水浸透的襯衣,聲音有點不穩,「我以前差點淹死過,我在河裡漂了好久,我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也許下一分鐘就有人能發現你,但每一秒都是折磨,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還是你只是在做無用功……」
江成遠沒說話,只是更用力地抱緊他,一下下撫過他的後背,又用嘴唇親吻著他的頭髮,額頭和臉頰,是一種純然的安撫。
肖舟閉上眼,逐漸放鬆自己,席捲全身的那種被淹沒和放逐的恐懼在消退。
他放任自己在這個懷抱里待了一會兒,縱容記憶里那個小孩在安穩中重新睡去。
一直等到確保自己平靜了,肖舟才重重呼吸了一下,直起身,「你看到那個人了嗎?」
「誰?」江成遠問。
「那個穿白衣服的女人,是她把我拉下去的,還一直把我往水裡按,」肖舟的語速有些快,「上次的花盆也不是意外,她想殺了我。但為什麼?我壓根就不認識她,我從來沒來過這裡。」
江成遠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肖舟意識到江成遠的反應不對勁,「你知道為什麼?」
江成遠神情有點奇怪,他抬手摸了摸肖舟青紫的嘴唇,肖舟渾身都濕了,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瘦削的軀體上。江成遠說,「好了,這件事等會再說。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頂樓風涼,你會感冒的。」聲音里不乏溫情,他拉著肖舟的胳膊,扶他站起來。
肖舟和他往樓下走。
肖舟滿腹疑慮,那個女人身上肯定有什麼秘密,但江成遠不願意告訴他。
他們進了江成遠的房間,兩個人都濕透了,脫光衣服擠在一個蓮蓬頭下淋浴,閉上眼,熱水從頭頂噴淋下來,把皮膚都燙紅了。
氣溫度度升高,四遭是彌散的水汽。肖舟的身體還在顫抖,寒意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牙齒咯咯作響。他在熱水下淋了會兒,淋得全身泛紅,然後轉過身,和江成遠面對面,看著水流從他高挺的眉骨向下滴落,濡濕了睫毛。肖舟注視了他一會兒,主動踮起腳,手捧在他的兩頰開始吻他。
很快契合,唇齒撕咬帶來輕微的疼痛,讓肖舟有一種活著的真實感。手下用力,廝磨和粗喘,一切聲音都混淆在嘩嘩作響的水聲中。死裡逃生後的慶幸,多巴胺的快速分泌,他心臟劇烈狂跳著,身體內卻像有一個巨大的空洞,不安空虛,急需用什麼來填滿,來充實。
江成遠的手慢慢在他身上遊走,指尖像帶著火,途徑之處一片燎原。然後箍緊他的腰,將他向旁一推,從身後壓上來,肖舟的胸膛抵在冰涼的瓷磚面上,身體驟然遇冷,不由一縮。江成遠吻著他的後頸,在腺體上磨著犬牙,一隻手抓住他的大腿,在腿根處打轉,看起來想要進入,卻每每止步。
身體緊繃成弓弦,一分一毫都拉長,等得不耐煩了,肖舟在熱水中睜開眼,以一種扭曲的拉伸姿勢向後看,「在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