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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舟只好收下了,「那謝謝你了。」
保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過你別怪我多管閒事啊,我也就提醒一下,停車場都有監控的,就你們……」他咳嗽了下,「注意點,」
肖舟愣了一下,想起他指什麼。臉迅速燒了起來,囁喏兩聲,幾乎是逃著進去了。
上樓進房,他把自己的東西理了出來,從床頭櫃翻出了以前江成遠給自己寫的字,還有從他襯衣上扯下來的紐扣,那枚戒指他留在了餐廳的桌子上,其他東西他都帶走了,反正江成遠也不會記得。
他又去陽台找花,卻沒找到,可能是花期過了,枯死了,江成遠就把花扔了。肖舟有些難過,但想想也正常,本來買回來的時候,江成遠就沒有表現得很喜歡,不好了就不要了,也不能怪他。
肖舟把整理好的東西裝了一個小行李箱,還記得把保安給的紅棗花生留下,他自己嘗了兩顆,紅棗核小香甜,花生飽滿甜脆。他去江成遠的酒櫃裡翻出了一小瓶白酒做回禮帶下去。裡頭的酒都積灰了,江成遠在家時幾乎不怎么喝。
到了門口,保安突然神秘兮兮把他往亭子裡一拉,「你等會走的時候小心點,別被人跟上。」
肖舟錯愕,順著他目光朝灌木叢那兒看,「怎麼了?」
保安說,「有個人鬼鬼祟祟在那裡好幾天了,我看著像踩點的。」
所以高檔小區也有這種事兒?
「他不進來我們也不好趕,只能盯牢點。」保安憤憤解釋,「現在的小青年正經事不做,天天琢磨些歪門邪道,報了警警察也不管。」
肖舟發現這位保安大哥真的是頗具正義感。他把酒送出去,保安大哥沒料到,十分不好意思,推脫了一陣,還是難為情地收下了。
肖舟臨走時,保安摸著下巴喃喃道,「不過我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可能是周邊的混混吧。」肖舟不在意。
保安皺著眉思索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麼,對肖舟說,「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江律之前被個小年輕埋伏過?」
肖舟一愣,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保安說,「我看這人有點像,你讓江律師小心點吧。不過我也不敢確定,這麼久了,都長得差不多。」
肖舟起了疑心,「那時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保安撓了撓頭,「這我不清楚,吵得不清不楚的,是以前的案子吧?什麼事能記那麼久啊,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年紀大了眼睛就糊塗。」
肖舟攔了輛計程車回去。坐車上,他開始編輯發給江成遠的簡訊,主要是告訴他自己拿了東西搬走了。一句話編輯了三遍才放下,臨發送前終究又加了句小心點的提醒。
消息發出去,不一會兒有了回復。肖舟點開一看,就是冷冷淡淡一個嗯。
他本來也沒想過會有什麼其他說辭,可真看到這麼疏遠冷漠,還是有些怔忡。
江成遠把手機反面扣下,庭審結束後,收拾了資料就離開。
腳步匆忙,把準備跟他打招呼的控方律師拋在了一邊。
一路上,江成遠周身氣壓低得讓人退避三舍。他這時才意識到,肖舟那天晚上的態度是認真的,不是一時氣憤,過分衝動,可誰給他的勇氣,認為自己身邊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怒火一時賁張,燒毀了理智。江成遠改變了原來的行程,讓司機開去恩赦庭,打了個電話,庭長迎出來,幾句話的功夫江成遠就取回了之前上交的腳銬,並讓肖舟的身份證件暫時失效。
一個重新歸入考察期的假釋犯。泛著藍光的電腦屏幕,映照出江成遠嚴酷的臉。
工作人員的幾下敲擊,就把一個人的身份存在在這個世上抹殺了,背負了非法的標籤,人類社會的秩序性在對待個體時如此快捷有效,毫無反抗餘力。
把人捉回去關起來,除了自己身邊,哪也不能去。江成遠腦海里開始轉過各種瘋狂的念頭,情緒有些失控。
剛開始肖舟一定會生氣,也許會氣瘋了,用各種方式跟自己對抗。但過一段時間,他會適應的,他有弱點,心軟重感情就是他的弱點,他總是去看人好的一面,而忽視醜陋的樣子,這種悲憫似的包容,讓人愧疚又上癮。
工作人員辦好了手續,把資料交給他。
那串腳銬上有肖舟在監獄裡的編號,江成遠又想起了他後腳跟的油墨烙印,肖舟對那個地方很恥辱,所以總是穿長褲球鞋,千方百計遮著。自己捏住他腳踝時,他會受驚似的一縮。
回憶起這種細節,讓江成遠的思維有些飄散,包括肖舟在床上的敏感反應,雖然大多數時候這個人總是含蓄而熱烈的,眼睛上抬著,忠實地看著自己,拉長的後頸上一層清淡的絨毛泌出細密的汗。江成遠曾以為這種忠實可以延續一輩子,但事實證明沒有什麼是長久的。
江成遠換了個坐姿,長睫斂下來,嘴角拉平,透出冷意,他怎麼會認為自己會放他走?
肖舟從家裡出來,打算乘坐地鐵,在自助機具上買票時,有兩位便裝人員向他走來,不由分說給他戴上手銬,讓他跟著走一趟。
金屬的冰冷觸感,肖舟汗毛一聳。他下意識地反抗,卻被粗暴地壓制了掙扎。扭曲的胳膊讓他肩頸劇痛。雖然驚慌,但他再三告訴自己要鎮定,儘量用平靜的語調問發生了什麼,他是否犯了錯,要戴上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