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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以穗有條不紊:「俞遠,你先去找導演解釋,陸延今天應該上不了台,讓他們換下表演順序。我先送他去醫院……」
「不用。」
隨行醫生已然抵達,半蹲地上幫忙處理傷口。
甲片挑出之時,陸延險些將後槽牙咬碎。
少年癱坐在地上,一張臉蒼白如紙,下嘴唇隱有血絲滲出。額角冷汗直流,陸延倒吸口冷氣。
聽見溫以穗的聲音時,陸延艱難睜開眼,努力平緩氣息。
「我能、我能上台。」
俞遠第一個跳出反對,人生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俞遠嚇都快被嚇死。
「你都這樣了你還想上台,陸延你是準備下輩子和輪椅一起過嗎?」
陸延強撐著扯出一絲笑:「不、不至於。」
「怎麼不至於,你現在站都站不了!」俞遠激動紅了眼。
同樣是等待比賽的選手,俞遠怎能不知道陸延心中的不甘。
同為室友的日子,陸延日日早出晚歸,排練室宿舍兩點一線。
睜眼練舞,閉上眼的前一秒,陸延也是在盤點自己今日在排練室的表現。
這麼多日的血淚付出,最後只能慘澹收場,任誰都心存芥蒂。
俞遠將視線投向溫以穗:「溫老師,你別理他,我現在就去找導演,讓他……」
「讓他把陸延的順序調到最後。」溫以穗補上一句。
俞遠大吃一驚:「──溫老師!」
溫以穗面不改色:「現在是一點二十,距離節目錄製結束還有五個小時,陸延最後一個上台,應該是六點左右。」
俞遠憂心忡忡:「可是他的腳……」
溫以穗:「我剛聯繫了醫生,最晚三十分鐘之後到。放心,他們都是專業的。」
發現事故的第一時間,溫以穗立刻和陳姨取得聯繫。
傅家名下就有私人醫院,團隊專業處理迅速。
只是對於陸延堅持要上台表演的想法,醫生並不認可。
終於有人站在自己這邊,俞遠大為感動:「看吧,我剛說什麼來著。」
為了陪陸延到最後,俞遠自己也和人換了順序,倒數第二個上台。
「我沒事。」
過了最初那會,陸延此刻已經緩過勁,還能笑著和俞遠談話。
溫以穗進屋之際,恰好看見陸延和俞遠相談甚歡。
瞥見有人進屋,俞遠立刻噤聲。
看清是溫以穗之後,方鬆口氣:「溫老師,是你啊。」
下午的事故明顯不是意外,俞遠此時杯弓蛇影,看誰都有嫌疑,戒備心之嚴。
溫以穗輕「嗯」一聲,朝陸延走去。
「……編舞想好了嗎?」
俞遠大吃一驚:「溫老師,你怎麼知道陸延改了動作?」
他猛地捂緊嘴,「不會是我剛說的太大聲了吧?」
「不是。」溫以穗笑笑,「我猜的。」
換做是她,第一時間也是重新編舞。
腳傷不可避免,當然得從別處想方法。
……
「那最後……上台表演了嗎?」
先前聽說溫以穗要找醫生,陳姨險些嚇一跳,以為溫以穗的腳又出了意外。
後來得知真相,連聲念了好幾遍「阿彌陀佛」。
掐算著比賽時間結束,陳姨立刻給溫以穗撥去電話。
「嗯,上台了……不出意外,應該是第一名。」
剛從錄製現場離開,溫以穗第一時間將陸延送往醫院。
才剛安頓好人,便收到陳姨的電話。
即使沒有親眼所見,陳姨也猜出事故不簡單。
隔著電話叮囑了溫以穗好幾次,最後還是不放心,給傅硯撥去電話。
彼時傅硯正在一處老房子外,重重塵埃在空中飛舞。
昏黃的燈影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能進入罷工狀態。
傅硯捏著眉心,愁容滿面。
「小伙子,你是來找這家人的……是你啊。」
老奶奶手裡拎著垃圾袋,看清傅硯的長相,笑容堆滿臉。
她就住在隔壁,和傅硯做過一段時間的鄰居。
「怎麼今天來了,以前經常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呢,她沒來嗎?」
「她、她在國外。」
重遊故地,沒想到還會碰見熟人,傅硯訕訕扯起唇角。
高中有一次,他和家裡人鬧翻離家出走,身上僅剩的現金不夠大少爺住酒店。
剛好碰見老房子貼著出租GG,傅硯便租了一個月。
再後來,林菡不知從哪裡打聽到這裡,天天過來蹲守。
兩小無猜,老奶奶當時就看出他們是一對。
記性好,如今還記得林菡的長相。
「你今天是來……租房子的?」老奶奶惋惜,「這房子很久之前就出售了,這麼多年也空著,我都沒見過業主。你要是想租……」
「我知道,這房子是我買的。」傅硯輕聲。
那時他和林菡還沒分手,傅硯天真地以為,他們能一起走到永遠,老房子則是他們的回憶之一。
林菡出國後,老房子自然被傅硯選擇性遺忘,埋在了記憶深處。
【傅硯,我要回國了。】
手機上還保存著林菡前不久發的消息,傅硯將腦袋埋在膝蓋中間。
思忖良久,最後還是撥通了傅明洲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