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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幾乎快要將後槽牙咬斷。
四人換成雙人, 雙人換成單人……
傅明洲稍稍挑眉,視線淡淡在台上瞟過:「還行。」
簡單兩個字,導演忽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重重鬆了口氣。
抹一把頭上的薄汗,重新投入到新一輪的拍攝中。
台下的動靜自然沒瞞過溫以穗。
算上今天,連著被傅明洲針對兩回,溫以穗雙眉稍皺。
多人合照臨時改成單人封,不用擔心站位引起粉絲混戰,拍照的時間也大大縮短。
走的港風路線,臉上還化著濃妝,紅唇烈焰。
溫以穗不甚熟悉現在的自己,離開攝像頭,第一時間往化妝間趕。
拍攝還未正式結束,多餘的化妝師都在影棚內,忙著給學員導師補妝。
化妝間難得落了安靜。
喧囂如潮湧般褪去,鼓動的耳膜短暫尋求了片刻的安寧。
溫以穗輕舒口氣,懶散的性子挑起,隻身靠在椅背。
腳尖點地,輕鬆控制著椅子轉動半圈。
卸妝棉蓋在臉上,仗著此時無人進來,溫以穗遲遲沒有將其拿走的意思。
先前在台上折騰半晌,此刻雙手雙腳都像散架的木頭人,蔫噠噠懸掛於椅子上。
巴掌大的一張臉撐不起卸妝棉的面積。
隔著輕輕薄薄的一層面紗,視線中隱隱綽綽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
葉茵的拍攝順序在自己之後,溫以穗理所應當的對號入座,以為進屋的人是葉茵。
素白手指輕懸於空中,女孩語調綿綿,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吳儂軟語。
「茵茵,你……」
餘音戛然而止。
沉木香氣成熟穩重,溫以穗面色一凜,下意識想要從椅子上站起。
不想傅明洲的動作更快。
略帶了一點力道的手指輕壓在卸妝棉上方,視野模糊不清,隱約只能看得到輪廓晃動。
「別動。」
熟悉的聲音落入耳中,不容置喙。
修長手指輕抵在溫以穗額頭,慢慢往下,繼而是眼角、下頜。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一層薄薄的棉紗。
再往下。
生命最薄弱的喉嚨暴露在傅明洲視線之內,傅明洲垂首斂眸。
礙眼的卸妝棉揭開,露出底下一雙惱羞成怒的琥珀杏眸。
「傅明洲,你幹嘛……唔。」
未盡之語被傅明洲下一步的動作打斷,顯然可見,傅明洲對卸妝這一流程並不熟悉。
動作生疏、遲緩,溫以穗半邊臉被捏起,她吃痛驚呼,瞪向傅明洲的視線憤憤。
愛寵視頻中給小貓擦臉的主人,估計和傅明洲現在的動作不相上下。
毫無章法。
過道工作人員走動,房門半掩,溫以穗無意引起他人注意,劈手從傅明洲手中奪下卸妝棉,合理懷疑傅明洲剛剛的力道是想讓自己毀容。
自己和傅明洲的交涉並不深,唯一的交集,還是傅硯。
「……是因為傅硯嗎?」溫以穗茫然,試探開口。
「你是在給他出氣?」
傅明洲動作一頓。
片刻,男人輕薄的眼眸微抬:「溫以穗,我看著很善良嗎?」
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又再次縮短。
傅明洲手指抵在椅背上,只輕輕一轉,瞬間,將人連同帶椅轉向自己。
卸妝棉還痴痴攥在手中,呼吸近在咫尺,溫以穗本能屏氣。
唯有顫動的睫毛訴說著女孩還在跳動的心臟。
她不解:「那你什麼……」
「溫老師……在化妝間吧,陸延你跑那麼快幹什麼,等等我!」
過道凌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屋內兩人的談話。
陸延氣喘吁吁,趕著過來化妝間,推開門迎接自己的,卻是正襟危坐的兩個人。
溫以穗對著鏡子認真卸妝,聞聲,也只是透過鏡子和陸延對視一眼。
「拍完了嗎?」她率先打破沉默。
「拍完了拍完了,全都改成單人封了能不快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證件照,也不知道傅總怎麼想的……哎呦傅總你怎麼在這?」
俞遠咋咋呼呼,落後幾步入屋。
剛踏進去的半隻腳在看見傅明洲那張臉時突然收回,訕訕僵在半空。
一天之內連著得罪傅明洲兩回,俞遠恨不得當場變啞巴。
幸好傅明洲的注意力始終沒有在俞遠身上。
男人一雙深色眸子沉而亮,傅明洲不動聲色瞥了陸延一眼,淡聲。
「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無頭無尾的一句,溫以穗尚未理清這話和他們之前的交談內容有何關聯。
傅明洲已然大步流星離開。
快到門口,傅明洲轉身:「周六晚上有時間嗎?」
溫以穗搖頭。
傅明洲攏眉,隨即又舒展:「……那算了。」
反正不是家宴。
等下次傅家家宴,再邀請溫以穗出席也不晚。
化妝間安靜些許。
俞遠反應慢半拍,卻還是聽出傅明洲和溫以穗關係不一般:「溫老師和傅總很熟嗎?」
溫以穗:「……一般。」
「那你別給他打電話。」
同為男性,陸延不難解讀出方才傅明洲眼底的挑釁。
他稍一勾唇,俯身湊到溫以穗身邊,「太麻煩了,溫老師找我就好了,我不怕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