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頁
那種走精神畫大餅路線的老闆,蕭綺聽過見過不少,有的是真的窮,有的是裝窮,但無論是哪一個,都會將 「你們要體諒我的難處」掛在嘴邊,聲稱自己也想當個有情有義的老闆,也想當慈善家。
而畫大餅的目的,無非就是讓員工動惻隱之心,陪他一起吃苦渡過難關,將來必定報答。
可現實就是,沒有員工會感同身受這樣的難處,大家就是出來打工的,就是為了掙錢,我和你非親非故,你沒能力做慈善,我也沒有啊,憑什麼要和你一起吃苦,還要講情懷講價值。
這就好像是,有些男人找老婆是為了大後方安定,有人替自己解決問題,分擔生活重擔,有的女人找老公,則是為了有個家遮風擋雨,在不降低生活質量的前提下,也希望男人不要給自己帶來風雨。
你看,找另一半尚且如此,憑什麼對待老闆卻要一再放寬?對員工來說,老闆最大的體諒就是「加錢」。
然而現實就是,那種讓員工一起吃苦的老闆,從概率上說,大部分有錢了也不會分給員工。
許捷這時笑道:「就從我的經驗來說,你在裁員這件事情上承擔了不該你承擔的責任,短期看你損失了金錢,長期看是控制了風險。如果被裁掉的員工心生不滿,怨氣越積越多,大家抱成團,後續對公司的名譽傷害和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占小便宜吃大虧,這樣的老闆我見得多了。」
蕭綺回了個笑容,卻沒有接許捷的讚賞和肯定。
她時刻提醒著自己要清醒冷靜,很快就將話題轉移:「白經理的事情,我剛才想過了——是我圖一時痛快,忽略了小人的破壞力。」
許捷意會:「你的意思是,如果昨天你給他留面子,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嗎?我倒是覺得,就算你給他面子,他早晚還是會反咬公司一口。」
蕭綺沒接話。
的確是有這種可能。
許捷進一步表達說:「你退一步,他也不會認為是你給他留了面子,只會覺得是他厲害。你越是讓,他越是得寸進尺。他要是明白事理,就不會走到今天了。在處理裁員的時候,我也跟營銷部的人談過,平時和白經理關係比較近的小組長,沒有一個為他說好話。單就這一件事,就能明白他是怎樣的主管。」
小人就是小人,小人是不記恩情的,他們只會看重利益,利益受損就會記仇。
換句話說,除非蕭綺不動採購部和倉庫,只要動,就等於斷去了白經理的利益來源,她就是敵人。
當然,她不可能不動,清除「白經理」這條蛀蟲也是勢在必行。
她不指望白經理能做人,也不會浪費時間去思考他的行為模式,她關注的只是自己的行動時機,以及在風險控制上是否欠缺考慮。
如果這件事稍微緩一緩,用比較「柔和」的方式辦了,雖然在一段時間裡還會持續損失,但長遠來看,是否就能麻痹蛀蟲的警惕性,再找機會將他一竿子打死,永絕後患?
這樣的反思,不只是從這件事得來,其中也不乏姜禹的警告。
只不過姜禹的做法是直接將蛀蟲「養」起來,對於小損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他看著,下面的人也不敢有大動作。
可這套方法不僅不適合她的風格,也不適合喜禾的現狀。
如果能將兩套方法結合一下,似乎更妥當。
蕭綺沉思片刻,隨即又問許捷:「裁員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
許捷:「基本上已經完成了。就差白經理一個,就等你發話。」
蕭綺:「先留著他。其他人明天出一份名單,還有正式公告。」
許捷應了,不會兒便離開。
蕭綺又坐了片刻,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敲響。
這次進來的是營銷部的小組長。
來人看上去有些猶豫,但既然敢踏進這個門口,就必然是有話要說。
很快,他就跟蕭綺透露了一件事,還給她看了聊天記錄截圖。
說是昨天在一個員工小群里,有人透露白經理要動手的意思,還鼓吹大家幾天去跟留言,用小號爆料之類的,白經理會給大家發紅包。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損人不利己,白經理的意思是,新老闆斷了大家的財路,大家就聯手送她一份回禮,給她一點教訓,讓她明白強龍難壓地頭蛇的道理,等她囂張的氣焰下去了,自然就知道收斂,有些事也就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到時候他再去爭取,以後大家繼續吃香的喝辣的。
小組長還說,這件事他沒有參與,小群里一共就六七個人,要查起來也不難,他思考再三,還是覺得應該和公司說一聲。
蕭綺不動聲色地聽完,將截圖收下,並和員工的名字對上號。
小組長也不敢多待,他之前已經離開公司,走到半路又偷偷折回來的,而且還特意晚來了一會兒,就是怕撞上其他人。
等小組長走後,蕭綺就給律師去了通電話,將名單發過去,並點名兩條意思,一是核實造謠和參與造謠者的身份,進行法律追究,二是列舉證據清單,公司會配合清單提供證據,下一步就是會對白經理進行舉報和民事追責。
當然,這麼大的漏洞,白經理一個人是捅不出來的,上上下下肯定有不少幫手,但這種事主事者責任最大,其他人若能多提供證據,可以從輕處罰或者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