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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態度變好了,她心裡也就消氣了,再說認識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為了一點齟齬就真的計較呢。
蕭綺轉頭看他:「合著都是我的問題。」
「不,是我的問題,是我斤斤計較。」姜禹好脾氣道。
蕭綺白了他一眼。
姜禹繼續說:「換做平時,你也沒有這麼容易生氣,都是我態度不好,你才會這樣。」
聽聽這話。
如果姜禹說的是「你怎麼氣性這麼大」,蕭綺這會兒又要跳腳了,但他換了一個說法,意思沒變,還把責任都攬了過去,她就不好意思生氣了。
蕭綺:「這就是你學習的相處之道?」
姜禹露出笑容,看上去心情好了許多:「你生氣是因為關心我,在意我,我怎麼能生你的氣,還責怪你問的問題。」
這話聽著有點……
蕭綺剛要開口,卻被他打斷:「我剛才態度不好,是我以為你誤解我,不相信我的為人——那孩子怎麼可能是我的?」
蕭綺眨了下眼:「我沒有誤解你,我知道不是你的。」
姜禹似乎更高興了,連眼睛都亮了。
氣氛也透出一絲古怪。
蕭綺看著他半晌,這樣說道:「我承認,我是想過有那麼一丁點可能,但大概率來說,我相信你不會拿自己的下一代做交易。任何人都可能豁得出去,只要利益足夠動人,但你不會,因為……」
蕭綺停了下來。
姜禹卻催促道:「因為什麼?」
他似乎很迫切地想知道她的觀感。
蕭綺嘆氣,隨即腳下一轉折回到位子上坐下,喝了口茶,等姜禹也坐回來,她才說:「因為你就是這樣出生的。你一定不希望你的孩子走你的路。」
是啊,姜維明和曲雅容就是因為利益結合,因此生下姜禹。
當年他們看重的是兩個家族的強強聯合,姜禹一生下來地位就和其他姜家小孩不同,在姜老爺子眼中也更為看重。
因為姜禹,連姜維明吃了不少紅利,可姜維明不愛他,甚至因為厭惡曲雅容而連帶厭惡這個兒子,他吃飽了就將所有的父愛給了姜朔。
雖然姜朔在出身上不如姜禹,姜朔心裡也很明白,所以自小就喜歡爭搶,就不服氣,憑什麼都是一個父親,地位卻要差上一截。
而姜維明那些父愛,根本無法填補姜朔的不滿。
蕭綺話落,姜禹便垂下眼:「還是你知道我。」
蕭綺有點於心不忍,她本不想這麼直接的:「我不該碰你的傷疤,對不起。」
姜禹搖頭:「這是事實。」
蕭綺還想找點別的說辭安慰他,姜禹卻說:「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在所有人都衡量我得到多少好處的時候,只有你會顧及我的心情。就算將來你有了其他伴侶,你我的關係也是不會變的,所以我不會要求你為我做什麼,只要知道還有一個朋友這麼為我著想,就滿足了。」
「???」
聽到這話,蕭綺不由得怔住了。
是的,她承認,她是關心他,但她還沒有因此失去智商,尤其是身為女人,見多了聽多了茶言茶語,女性直覺還是在的。
就他剛才的話,怎麼聽怎麼……是她的錯覺嗎?
蕭綺說:「你也不要說得這麼嚴重,姜禹,你這麼說話,我都不知道怎麼接了。」
姜禹笑問:「哦,那我以前都是怎麼說話的?」
蕭綺:「有時候陰陽怪氣,有時候諷刺人,有時候刻薄,你很驕傲,也很要面子,你想關心人的時候,又怕會被對方傷害,所以你總是用冷漠的那一面來遮掩真實的自己。」
姜禹邊聽邊皺眉,卻沒有反駁,好像還真的自我反省了一下:「聽上去我的性格很彆扭,也不夠真誠,態度不好,也不夠尊重人,是麼?」
幾乎全中。
但蕭綺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他都這麼說了,她肯定要往回找補。
蕭綺:「沒有沒有,我都明白的。」
姜禹自嘲的笑了:「其實我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就算他們對我的評價比這個還要糟糕,我也無所謂。」
蕭綺忙點頭:「我知道。」
姜禹:「我在乎的只是你的看法。」
蕭綺:「……」
這一刻,蕭綺真是切身體會到自己的弱點和軟肋,雖然還沒達到死穴的地步,但真的是無從招架。
說到硬碰硬,或是玩心眼,迂迴戰術,她可從來不慫,該上就上,該玩就玩,她的戰鬥力隨時可以加滿。
如果姜禹攻擊她,她一定會反擊,如果姜禹搞粘人戰術,她也知道如何瀟灑抽身。偏偏就是現在這種,他表達他的,既不尖銳也沒有行動上的糾纏,這就像是一種,一種什麼呢……
哦,精神「騷擾」。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它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卻能滿足任何一個人精神上的空缺,好像自己對於另外一個人來說很重要,自己是被需要的,你怎麼忍心傷害對方呢?
蕭綺忽然感受到一個「綠茶」的滲透力,難怪男人都抗拒不了,這簡直是為了人類劣根性量身定製的「特質」,打蛇打到了七寸了呀。
可女人為什麼那麼反感呢?
不,不是女人反感,是因為被「綠茶」執行精神入侵的對象不是自己。
這種入侵就跟病毒蔓延一樣,看似是無形的,沒有實質性傷害,可無形的東西有一天是可能變成有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