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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綺的語氣很淡,甚至可以說是雲淡風輕,撂下這番話,又囑咐了林軒和張文睿兩句,便抬腳上樓。
公司里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有些人的態度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觀望。
但有些人,尤其是和張文睿關係不錯的人,便開始在群里直言說,公司給的遣散費已經夠多了,不明白為什麼不能拿著錢偷著樂,還要回頭反咬一口,說無故開除。
還有些人表示,雖然對新來的老闆不了解,但也明白前面留下的爛攤子甩給她,還舉報讓她惹一身腥,這種行為有多噁心,是男人就明刀明槍的來。
也有人算了一筆帳,說估計公司這次損失不會小,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後面的發展,希望不要連累大家一起降薪,這才剛調上去啊。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真是一顆老鼠壞一鍋粥。
至於林軒和張文睿,一個跟了蕭綺幾年,知道她的作風,另一個則是剛受到重用,逮住機會要多表現,兩人也在大群里一唱一和。
林軒透露了一些蕭綺過去的處事手段,可以說是賞罰分明。
張文睿也說,這次分部門的事,蕭綺再三囑咐一定要和每個人都聊清楚,不要一言堂,儘量做到每個人的能力都能最大限度的施展和提升。
不得不說,這波好感還是圈得很到位的。
如果說先前大家只覺得新老闆做事算公道,如今就已經有人開始打抱不平了。
……
同一時間,回到辦公室的蕭綺卻沒有點開任何一條微信消息,更沒有上網,就只是坐在位子上,撐著頭,沉思著。
這一刻,她忽然體會到姜禹的心情。
說來也是諷刺。
在其位謀其職,以前她沒有坐在公司主事者的位子上,自然不會考慮這麼多,哪怕是之昀對家放暗箭,幾次將之昀送上輿論的風口浪尖,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
這種事放在一些人身上,難免就要想,我都這麼仁義了,為什麼還要遭受這些,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他不能體諒我?
這樣的答案是無解的。
刀要砍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這就像那些網絡暴力一樣,暴力他人的人,人人舉著「正義」的大旗,為自己的觀點和主張戰鬥,然而當角色調轉過來,才會體會到被「群毆」的疼。
喜禾不是什麼大牌子,市場地位和之昀沒得比,就算鬧得再凶,也比不上之昀遭受的十分之一,更多的人會說——「喜禾」是什麼牌子,沒聽過。
而站在喜禾過去對家的立場上,大家都知道喜禾未來存亡尚且未知,興許一波輿論過來就幹掉了,他們甚至都懶得花錢去推波助瀾。
再加上外面有程堯東在安排,蕭綺對網絡攻擊這塊根本毫不擔心。
此時此刻,她心裡不平靜的真實原因,還是在自己。
她又一次想到了之前創業失敗的經歷,還因此陷入了短暫的反芻思維。
但她知道那是鑽牛角尖的旋渦,又很快將自己抽離出來。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遇到問題不要陷入負面情緒,不要去浪費時間思考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不要陷入怪圈,而是儘快梳理理性思維,去想策略和解決辦法。
負面情緒只會影響決策,拖慢解決思路。
而對她來說,外人的攻擊遠沒有自我懷疑來得重要。
她不需要他人的讚美聲來獲得存在感,內驅力的能量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蕭綺就這樣靜坐了片刻,直到辦公室的門敲響了。
「請進。」
她以為會是哪位員工來「自首」的,沒想到推門進來的卻是許捷。
蕭綺有一絲意外。
許捷還給她端來了一杯熱茶,並附上一小盒曲奇餅乾。
坐下後,許捷說:「奔波了一下午,勞心勞力,吃點甜食緩解下。怕發胖就喝點茶。」
蕭綺眨了下眼,笑了:「謝謝。」
許捷沒有廢話,直接問:「事情難辦嗎?」
蕭綺:「有你們這些幫手,可以說毫無難度。」
最主要的是,她的思路也很清晰,過去見過了不少,現在輪到自己也知道從哪裡入手。
許捷點頭:「我剛上網看了下,熱度散得很快。」
蕭綺也有點意外,她沒想到程堯東這麼麻利。
蕭綺:「喜禾不夠出名,反倒救了喜禾一命。不過這件事也是給我提個醒,無論我是做喜禾,還是做其他品牌,一定是希望將它做大做好,賺名賺利。一旦做起來了,就會樹大招風,這樣的陣仗早晚都要面對。這次就當長個經驗。」
隨即蕭綺話鋒一轉,問:「說說你的看法吧?」
許捷笑了:「站在個人角度,雖然我一早就聽程堯東說過你的為人,但這段時間的接觸還是超出我的預期。」
蕭綺揚了下眉。
許捷繼續道:「我在這行見過很多老闆,他們講苦衷,講情懷,講人情,口才很好,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少花錢。在裁員這件事情上,你是我見過人情味、風險和金錢結合的比較好的。」
蕭綺很快明白許捷的指向:「我初來乍到,跟這裡的人都不熟,信任來不及建立,口才再好也沒用。他們出來打工,圖的就是錢,所以我也省掉了講情懷的環節,盡我最大的能力,拿出一部分錢來做『人情』,別讓人心都寒透了。不過這也是基於我有錢的前提,我要是真沒有,也就只能在精神上畫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