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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禹很快就被蕭家的從兄弟拉走。
蕭綺經過小廳門口的時候掃了眼,主要說話的是姜禹和蕭固,其他人都是陪襯。
說是陪襯,也不是心甘情願的,而是一種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一種低處向高處求教的姿態。
姜禹如今手握顧家那條線,在蕭家小輩看來他就是遭人嫉妒的人生贏家,兩段「姻緣」,一個蕭一個顧,都給他帶來無盡好處,他還兩頭都沒得罪,都有「新人」了,還陪「舊人」來赴宴,真是做到了極致。
別說小輩,就連蕭家長輩也有不少誇他的。
蕭固也是類似的情況,兩次訂婚,第一次沒成,被一個程咬金攪黃了,雖然是女方有愧,但蕭固表現得不計前嫌,女方家還在合作中讓了不少利,蕭固拿到了實惠,如今又有了第二段聯姻。
蕭綺和蕭固的未婚妻聊了幾分鐘,很快蕭家的其他姐妹就圍上來,說說笑笑。
蕭綺走開了一會兒,再回去時覺得吵,索性就躲開了。
一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礙於規矩禮儀一定要在大廳里擺樣子,等到沒人看見的時候,再偷偷溜去院子裡透氣。
這次也是一樣,蕭綺走到院子裡,找了個椅子坐下,看了眼時間,打算過十分鐘再回去。
但她並非是第一個來的,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灌木樹叢後面傳來一道啜泣聲,很低,氣音更重,但它存在。
蕭綺愣了下,對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接著就是一道壓低的哭腔:「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這話像是在質問對方,也像是在自我懷疑。
蕭綺瞬間聽出來是誰了。
按照輩分算,樹叢後面的是她的表姑,大概四十五六歲。
這位表姑是蕭綺認識當中對戀愛腦最好的詮釋,經歷了兩段婚姻,數次戀愛,還和藝術家同居過,但至今仍為愛情苦惱。
聽說這兩年,表姑的情緒一直不太好,哭的時候比笑的時候多,蕭綺每次見她,聽她說話,都能感覺到她的氣虛氣弱,那是常年被悲傷情緒消耗的結果。
當然,蕭綺也見過表姑春風得意,為愛情而興奮的如同小姑娘一般雀躍的時候,在表姑的描述里,那段愛情就是陽春白雪一般的存在,夢幻到了極致。
蕭綺原先也不太明白,為什麼生長在這樣的家族裡,整日面對的都是再務實不過人際關係,還會對愛情懷抱這樣「可怕」的幻想?
可如果換個角度看,也是合理的。
表姑什麼都有了,不乏物質,又屬於高知女性,品行端淑,雖然生長在商人世家,自己卻不碰「銅臭」,一身的氣質仿佛來自書香門第,自小到大也沒見過什麼惡人,更沒機會被人坑害,真是各方面都如同「陽春白雪」,難免對於愛情也生出高潔的要求。
蕭綺聽表姑描述過她理想的愛情和婚姻,蕭綺表示大為震驚,她覺得那不是對於愛情和婚姻的要求,而是對人性的。
能配合表姑達到此種境界的男人,大概是聖人級別,思想境界如同得道高僧。
可偏偏表姑來往的男性卻都來自世俗領域,不是搞藝術的,就是經商的,做官的。
許多人都不會明白,為什麼受到教育越高的女性,被男人傷害的機率就越大,她們為什麼要跟愛情過不去,為什麼有這麼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而在蕭綺看,就拿表姑為例,她不是跟愛情過不去,也不是跟自己過不去,而是跟一道未解的謎題過不去——「我只想擁有一段理想中的愛情,我的要求很簡單,並不過分,可為什麼我什麼都有了,這件事卻這麼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或者這麼說,物質極度滿足之後,會想要追求精神層面的高度,但現實就是,沒有男人可以滿足這一切。於是就成了一個人的追求和大環境的對抗。
那邊,表姑開始控訴了,這邊,蕭綺已經輕手輕腳地起身,很快離開院子。
回去時,眾人已經相繼入座,姜禹就坐在位子上等她。
她坐下後,就聽姜禹問:「去透氣了?」
蕭綺:「嗯。」
兩人一同望向已經站在台上的蕭固和未婚妻,兩人雖然都掛著笑容,但都不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說是「怨偶」也不為過。
但可笑的是,他們都是自願的。
蕭綺擰了下眉心,微微側頭,輕聲對姜禹說:「其實蕭固有一個喜歡的女人,但我不知道是誰。我也是瞎猜的。」
姜禹轉頭,近距離的審視蕭綺的表情。
蕭綺又道:「我想,那個女人應該不屬於這個圈子,蕭固現在正值上升期,還缺少最後一塊墊腳石,他只能犧牲自己的婚姻。」
話落,蕭綺也看向姜禹。
這才發現兩人靠得太近了。
姜禹眼底帶笑,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蕭綺又挪開視線,越過他,看到側面那桌,表姑也回來了,她已經補了妝,但還是能看出來眼睛發紅微腫。
真是有點諷刺。
有人找到了喜歡的人卻放棄,有人卻是苦苦尋覓,求而不得,為此所傷。
蕭綺落下眼皮,說了句:「如果不提錢,這種日子,有誰會真的高興呢。」
隔了幾秒,姜禹吐出一個字:「我。」
蕭綺詫異地問:「包了個大紅包,被一群人圍著應酬,你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