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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卻在想,為什麼這個話題要安排在他出發前一天?是不是在說分手那天,他欲言又止的部分就是這個?
當然,她不會認為陳炘是在替自己找「接班人」,怎麼說呢,就像是姜禹曾經介意陳炘的存在一樣,陳炘也是一直無法忽略姜禹。
陳炘說:「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在公事上姜禹對我非常好。他不是我的上司,卻比顧奕更關注我的工作進度,遇到問題還會幫我,明里暗裡也給了我不少機會。法國這邊會這麼順利,姜禹有一半功勞。」
蕭綺有些意外,她只知道顧奕在養胎,所有對外事務都推給幫手,陳炘是其中一個,而項目的另一半責任就落在姜禹手中,不過他也找了許多人幫忙。
蕭綺想了下,問:「我知道原本姜家只是參投,現在是姜家和顧家共同負責,權力在向姜家傾斜——這裡面有沒有你的幫忙?」
陳炘沒有否認:「多少有一點。」
蕭綺:「為什麼?」
陳炘:「就當是感謝他的知遇之恩。雖然我不肯定,他介紹的時候,是否有想到這一步。」
蕭綺沒接話,卻在心裡有了答案——姜禹不會做無用功,更不會白送人情,送人給顧奕用,如果對他沒好處,他才不會理會,但如果對他只有一層好處,他是也可做可不做。
陳炘繼續道:「如果下一步,姜禹和顧荃結婚,以他的手腕和能力,將項目九成的主導權都拿過來,也是可能的。」
到那時候,顧奕的孩子應該已經降生,但她還要坐月子,即便是坐完月子也不可能留在歐洲跟姜禹爭奪主導權。
姜禹既然是姑家的女婿,那就是自己人,顧奕可以放心將這裡交給他,項目掙錢,兩家都會吃紅利,這屬於利益共贏。
而從另一個角度看,姜禹拿到主導權,就等於顧奕將大後方和歐洲奠定的根基交給姜禹,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回國收拾那幾個弟弟,將他們的野心徹底扼殺。
她想,當初顧奕將顧荃介紹給姜禹,多半也有這層考量。
至於陳炘——等事情進展到這一步,他到底算是顧奕的人,還是姜禹的人,已經沒有區別了。
毫無疑問的是,陳炘也是一早看到這一層,所以在姜禹幫襯他的同時,他也知道給姜禹回饋,算是提前為未來老闆盡忠。
這在政商關係轉換當中是常見的事,有些商人需要打通環節,需要政客的協助,但在這個過程中雙方不會進行實際的利益輸送,那會留下證據。雙方便會尋求更為默契的選擇,比如等政客離開這個崗位之後,到商人的集團里任職,商人再以工資、獎金、分紅等各種合法獎勵給予回報。
而姜禹在項目上給陳炘最大的便利,讓他最大限度去施展能力,就是姜禹給予的「紅利」,陳炘因此創下戰績,掌握一部分的代理權,等於變相的拿到了錢和權,對自身也是提升,更是鍍金。
倘若將來陳炘不在顧奕手下謀事,也會有的是企業爭奪,還會給他更高的位置,如果家族中有合適的女兒,也可以用來拴住這個人才。
這些事蕭綺見過聽過不少,也不足為怪,她只問一句:「為什麼要提到姜禹,只是因為你覺得他還沒放棄?如果你是要求證,應該去問他。」
陳炘笑了下:「或許我只是想看你有什麼反應。」
蕭綺:「你想知道我有沒有左右搖擺,給他機會——我可以明確回答你,沒有。」
陳炘點頭:「這樣我會好受點。」
蕭綺笑著搖了下頭,轉而又道:「但我不否認,我會拿你們進行比較。要是我說完全沒有過,你也不會信。姜禹的家世背景,以及我和你的開始,包括我家裡的反應,這些事的確給我帶來一點壓力。」
「我知道。」陳炘又是一笑,忽然將話題岔開,「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
蕭綺:「你說。」
陳炘:「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好,你看到的不是全部的我。」
這一點蕭綺倒是不否認,人人都是多面體,她看到的陳炘是他願意讓她看到,且表現出來比較好的一面。
蕭綺:「可我不想看到全部的你,我願意自欺欺人。」
陳炘卻好似沒聽到:「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和前女友的故事麼,其實她的出軌是我一早就預見到的,我明知道那件事會發生,卻沒有阻止。」
蕭綺不免怔住,沒想過陳炘會繞到這裡。
她還記得他說過,他的前女友比較外向好動,喜歡歐洲各地到處玩,而他就比較居家,工作也忙,不可能總陪著她。時間一長,前女友在旅途中難免就會結識志同道合的異性,和其中某些人產生火花,或者生出一瞬間的心動。
蕭綺問:「你是說,你猜到以她的性格,早晚會有實質性的出軌?」
陳炘:「不止如此。在事情發生之前,剛好有一個朋友來提醒我,說在他們一起玩圈子裡有個人很喜歡我的女朋友,還要趁那次旅途跟過去,把事情跟她挑明。我本可以事先告訴她,提醒她,或者讓她取消行程,但我都沒有做。我後來想過,大概是因為我也想知道她會怎麼選,甚至有點希望她會選擇對方。」
以退為進,以守為攻,這都是仕途和商業上經常用的手段。
蕭綺很快就想到自己:「你倒是很坦白。」
她忽然明白了,他是在用這個故事告訴她,他對他們的關係非常無力,他進入了一個進退維谷的階段,既無法放棄項目帶給他個人的晉升機會,又無法親口對她說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