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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嬸聽到這些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胡寡婦為什麼只跟了那麼短的時間就變化那麼大了。
因為她說的話,真的能夠被聽到。
回來的時候,幾個人都非常高興,一個勁地說個不停。
「下一次還要來。」
胡寡婦看著她的朋友們,心裡生出了一種自豪感。
「你別說,胡寡婦跟著糧倉的人,思想都越來越不一樣了。」她們不像讀書人那樣感謝的話能夠很平順地表達出來,她們有自己表達感謝的方式。
「可不是,胡寡婦現在思想是越來越跟得上新時代了。」
「我們也不能落後。」
胡寡婦聽到這些話,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含著笑看著她們,她的心裡迴蕩著一種近乎溫柔的情緒,這種情緒不同以往,不同她和糧倉的同志們在一起時的那種溫暖,這是一種全新的情感。
她看向幾個人的目光更加地親近了,這好像是過去十幾年都沒有親近,她們的心像是緊緊靠在一起。
不同於以往,她們每天見面打個招呼,然後要各自為自己的生存而忙碌,生存兩個字已經壓垮了所有的。
而現在,她們好像在為同一個事情而歡呼。
胡寡婦心裡無比高興。
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年她來雨蘭鎮,雨蘭鎮的人接受了她們。
她希望雨蘭鎮的人們越來越好,她愛這個小鎮。
以前世道難,大家必須要團結才能勉強活下來。
現在的新時代來了,一切都有了新的可能,胡寡婦年輕時那些被生活揉碎了的希望,現在一點點地活了過來,她也有了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而那種美好的未來,更是要大家團結才能實現。
第11章 農民協會(二)
雨蘭鎮結束了漫長的雨季,一連好幾天大太陽,大太陽下,大家依舊忙著建曬穀壩。
「這樣的好天氣,今年的糧食有望。」
哪怕是大太陽下,烈日烤人,汗如雨下,大家依舊盼著太陽出來,太陽出來了,糧食才能長得好。
這一段時間都是好天氣,大家在烈日下搬著碎石,沙礫,建造曬穀壩。
其實,糧食只要還在田地里,就沒有放心的那一刻,尤其是這特殊的年份里,每個人都在盼著快點收糧,又擔心收谷時下雨,雨蘭鎮的曬穀壩趕在水稻翻黃前建成了。
十村八店的人都過來看這個場地,一下子曬穀壩站滿了人。
等到水稻黃登了,這個壩子也能用起來了,大家東看看西摸摸,李振花又給大家演示了一下如何打開壩子的棚子。
在眾人的目光中,那上面的棚子移動了起來,很快就遮住了天空留下了一片陰涼。
「怎麼設計出來的?」
「不愧是讀書人,想法就是多,真了不起!」
這個棚子是李振花和幾個青年同志熬夜設計出來的,棚子的架子採用的活扣,為了方便,整個曬穀壩分成了十等分,每一分是獨立的棚子,一旦下雨,可以直接把棚子搭上去,晴天就拆掉棚子,如此一來,有偏東雨,臨時雨,都可以避免過去了。
下面的水泥場地四周都有溝渠,就算是大雨也能抵抗。
眾人看得連連拍手叫好。
胡寡婦這天反而沒去曬穀壩,她之前幾乎是天天看著,今天趁著大家都有空,她抽時間來打理自己家的一畝長田。
土地改革的時候,胡寡婦其實非常害怕,她怕家裡沒有男人,只有她和女兒,分不到地,還有那種看笑話的人讓她嫁人,就能分到地了。
她女兒當時在家,只是說,別急,會有結果。
最後的結果卻是她和女兒都分到了地,兩個人一畝長田,兩塊地。
長田種了水稻,兩塊地一塊種紅薯,一塊種菜。
水稻長勢很好,唯一的問題是田坎旁有一些高個穗倒了一些,胡寡婦彎下腰,一一扶了起來。
莊稼人就是這樣,天天就盼著它快點長,又害怕它長太快了,杆子太高,風一吹就倒。
直到現在,谷穗慢慢地低下頭,等待徹底泛黃。
胡寡婦拔掉了田裡的野草,最後坐在田邊,看著這一畝田。
她心裡感到了豐收的喜悅,儘管很累很辛苦,但她心裡是歡喜的。
去年,她沒有交公糧,她心裡總覺得不好,尤其是她還進了糧倉工作,吃的還是國家發的糧食。
胡寡婦心裡盤算著,這些穀子長得好,今年自己也能交公糧了,到時候交完公糧,剩下的糧食就給城裡的女兒送去。
「胡寡婦!」有人叫她。
胡寡婦回過頭,路邊,私塾里的老先生拿著拐杖,皺著眉頭看著她這邊。
「古先生。」胡寡婦走了過來,這是平安在私塾里讀書的老師,聽說以前還是秀才,鎮上的人都尊稱他為古先生。
「胡寡婦,你們家平安在城裡還好吧?」
胡寡婦有些驚訝,自從平安去城裡讀書了,這個古先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一是她是寡婦,古先生這種人,是文人,跟她這種寡婦說話,怕名聲不好。二是平安去城裡讀書這個事情讓古先生不高興了,在他看來,一個女娃子家不嫁人在家裡幫助丈夫,孝順婆婆,那就是大逆不道。
而現在,對方居然主動跟她這個寡婦說話了,說的還是平安過得好不好?
胡寡婦瞬間就警惕拉滿了,立馬道:「她忙得很,我都沒有聯繫她。」